平静的世界

云淡风轻 · 发表于 2004-2-7 23:39:00

十几天前，当我在纸上写下这五个字的时候，我便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写的是一篇关于雷东多的文字。然而这个标题，却一直在我的纸上停滞了十几天十几夜。当我将它重新拾起时，我已在春节过后回程的火车上。努力地试图为这五个字留下些什么，或者说，为我的记忆留下些什么。很多人记得的雷东多，如同塞尚画布上的色泽，如同诗人里克尔称赞塞尚的画作的“雅致与热情之平衡”。从没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却足以改变江山。我所记得的雷东多，就像优雅而桀骜的大提琴，带着似曾相识的音色与经久不灭的梦境。大提琴的声音，是被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承载着永远不会归来的绝唱。平静地流过岁月，给人最多的却是感伤。 ——又像《诗经》中那首最优美的诗歌所描述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宛在水中央。若干年前，喜欢雷东多的父亲在为我讲解这首古诗时便说过：理想本不是为残酷的现实而准备的，否则就不称其为理想，伊人应当永远“在水一方”。父亲对于这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重又有着怎样的情结？我无法知晓。但是我知道，父亲只有在他人提及雷东多的时候，才会有许久的沉默不语。 ——小的时候这画面就开始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在那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而时至今日，我仍然不会知道，在雷东多笃定的孤高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高拓不羁的灵魂与不能与言的往事？他像一曲无比婉转悠扬的提琴，于交响乐中开始，又平静地逐渐走向终结——在我内心中那个关于雷东多的世界委实是平静无比的。不是平静又是什么？许多原本想要费尽心机去忽略的事情，竟然真的很轻易就被忽略了，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是我知道，或许这一生，自己都很难走出他的影子。从车窗向外眺望，一座又一座的山连绵起伏不断。更远处，遥远而陌生的铁轨蜿蜒北去。 ……他去了那个陌生的意大利城市，那里离他的家乡可是又远了几分？隔了山川又隔了大海，飞鸟可否横渡？深刻的往事跟着他跨越万水千山跑过来。后来是长长的等待，就像小时侯，在傍晚时分站在阳台上，等待满天的星星都出来。他终于再次出现，却剪短了长发。父亲说这并非代表了他对那些繁琐规定的屈从…… 再让时光倒流。几年前，我知道我所爱的雷东多与我所不爱的皇家马德里终不会携手以终老了。无数多光阴的碎片就如同浅吟低唱的大提琴穿越了时间的河流，在年年岁岁的回忆之中横冲直撞。红尘啊滚滚，却通通被阻隔在那段时空之外。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晚上靠在玻璃窗上听音乐。大提琴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感伤空灵，萦回婉转。我似乎看见许多似曾相识的人和事。但大提琴依旧在响，时间依旧在流淌，在这个平静的世界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整夜，我辗转难眠。半夜披衣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早已下了雪。可是很安静。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