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6:00

切.格瓦拉---南美丛林日记(连载)

序言:埃内斯托与阿尔贝托.格拉纳多的旅行(埃斯内托.格瓦拉.林奇)


阿尔贝托.格拉纳多是一名生物化学家,也是埃斯内托的同学和托马斯与格利高利的哥哥.是他提出让埃斯内托参加他穿越南美的旅行.当时是
1951年,埃斯内托正在与一个来自科尔多瓦的漂亮女孩交往.包括我在内的全家人都确信他会娶这个女孩.

有一天,埃斯托内宣布:"我要到委内瑞拉去,爸爸."

你们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惊讶.我问他:"你要去多久?"他说:"一年."

"你的女朋友怎么办?"我问.

"如果她爱我,他就会等我."他回答道.

我已经习惯了我儿子的心血来潮,但我也知道他对那个女孩很认真,我以为这会抑制他对发现新领域的渴望.我迷惑了.我无法理解埃斯内托.他身上有我无法完全揣测的东西.这些东西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现.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他对旅行的迷恋知识他对学习的热情的另一个侧面。他知道:为了真正了解穷人的需求,它必须周游世界----不是作为停下来拍些漂亮的照片、欣赏风景的旅游者,而是像他那样,分担在每一个道路拐弯处发现的人类苦难,寻找这些苦难的根源。他的旅行是某种形式的社会研究;用他自己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但同时也尽他所能解除苦难。

只有具备这样的决心和同情心、具备无法容忍苦难的新情与情愿为他人牺牲自己的意识,他才能完全置身于人类的悲惨遭遇中,而世界上大部分人正不幸地出于这种境遇中。数年以后,回想起他的就此旅行,我明白正是这些旅行使他看清了自己真正的使命。

埃斯内托出发去委内瑞拉后,我和我的姐妹以及她们的朋友祖切蒂神父一起吃午饭。祖切蒂神父因为它的自由思想在阿根廷很有名气。我告诉他们埃斯内托与格拉纳多在亚马逊丛林里的旅行以及他们在圣巴勃罗麻风病村所作的事。神父专心地听完我对麻风病人悲惨生活的描述,说道:“我的朋友,我自认可以为我的同胞奉献一切;但我向你承认:在热带缺乏卫生条件的环境里和麻风病病人共度每一个早晨、中午和晚上,这是我做不到的。我的确做不到。我要为你儿子和他的朋友的人道主义与正直脱脱帽致敬。因为他们正在做的事情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这需要钢铁一般的意志、无比的怜悯与仁慈的灵魂。你的儿子前途无量。”

坦白地讲,我已经习惯于在幻想中经历埃斯内托的历次旅行,因此我没有花费更多的时间猜测他出行的动机。准确地说,他谈论自己的旅行时那种轻松的口气迷惑了我,使他所作的一切看起来像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他没有使用任何戏剧化的说法,装作一切不过是出于好奇,这也许是为了让他的家人放心.

经过很长时间以后,通过它的来信我们才知道他是在追随一种从未离开过他的使命感.他讲述的故事总是生动有趣,而且带有一种讽刺的口吻,让听众总是搞不清它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记得曾经收到一封他从秘鲁寄来的信,信中说他正在朝北走。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如果你们有一年没有听到我们的消息,不妨到那些美国佬的博物馆里去找找我们的头颅标本,因为我们正准备穿越吉巴罗人的地盘,而这些人士手法专业的猎头族。”我们知道吉巴罗人是些什么人,也知道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有把敌人的头颅缩水制成标本的习俗。这一切增添了一种不同的色彩:玩笑结束了,足够多的真实感显现出来了。


埃斯内托决定出发探险时我通常都不会表态。当他告诉我他计划与格拉多纳一起出行时,我把他拉到一边,说:“你会遇到艰难的时候。我不阻止你,因为这也是我自己一直梦想做的事。但是,你记住:如果你在那些丛林中迷了路,如果隔一段时间没有你的消息,我会循着你的足迹去寻找你;我不会回头,除非我找到你。”他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我也希望这能多少约束他对危险的探寻。我总是要求他沿途留下标记,并且告诉我们他的行程。他保持和我们通信,他的来信使我们知道了儿子的旅行的真实性质。这些书信为我们分析了他所经过的所有国家的经济、政治与社会的各个方面,也包含了一些可以看出正在朝共产主义方向成长的想法。


这不是埃斯内托一时兴起的嗜好。我们知道。我们逐渐开始领会到这些事件的重要性。埃斯内托有实现他想做的任何事的潜力,但潜力并不总能代表一切;将梦想、计划与希望变为现实才是最困难的事。埃斯内托有自己的信仰,有时限目标的愿望,也有获得他想得到的一切东西的强烈意志。再考虑到已经有大量证据显示出来他的睿智,你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获得如此之多的东西。


他现在与阿尔贝多。格拉纳多一起出发了,去追随无数美洲传奇探险者的足迹。合这些探险者一样,他们将安逸、情感维系与家庭抛在身后,去寻找新的地平线。格拉纳多或许只是致力于发现新世界;埃内斯托也有同样的目标,但同时也带着对自己的命运的神灭而又确定无疑的认识。就这样,埃内斯托和他的朋友走在了当年西班牙征服者走过的道路上,不同之处在于后者渴求的是征服,而这两个年轻人要找寻完全不同的目标。

(格瓦拉父亲林奇作的序言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6-30 21:16:01编辑过]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6:00


前兆


这是10月里的一个早晨。利用17号(当时的国庆日,用来纪念胡安.贝隆1945年从监狱获释,.贝隆在1946-1955年以及1973-1974年任阿根廷总统.)休假的机会我去了科尔多瓦.我们在阿尔贝托.格拉纳多的葡萄架下喝甜”梅特”饮料(阿根廷的国饮,一种草茶药,使用带有银制尖嘴的细长金属器皿从瓢形容器中轮流饮用.),一边试着修理那辆 “La Poderosa 2”摩托车(一种Norton500型摩托车).阿尔贝托在抱怨自己如何被迫辞去在圣佛兰西斯克德尔查尼尔麻风病村的工作以及现在他所在的西班牙医院给他的薪水如何之低.我自己也刚刚被迫辞去了工作,和他不同的是,我很高兴能离开那份工作.但我和他一样不安于现状,这主要是因为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拥有一个不受约束的灵魂;我已经受够了医学院、医院和那些考试。



幻想把我们带向遥远的地方,驶过了热带海域,穿越了亚洲。突然,一个仿佛是我们的幻想的一部分的问题滑到了面前:“我们为什么不去北美洲?”



“北美洲?怎么去?”



“骑大力士嘛,老兄。”



    这次旅行就这么诞生了,它并没有偏离我们一贯的原则:“兴之所至”。阿尔贝托的弟弟也加入进来。一轮“梅特”之后,我们约定共同努力实现这个梦想。下一步是完成找签证、担保和证明文件这些琐事以及解决所有现代国家为潜在的旅行者设立的种种障碍。为了在必要的时候保全脸面,我们决定就说我们要去智利。我在出发前的主要任务是考完尽可能多的科目的考试;阿尔贝托的任务是让那辆摩托车做好长途旅行的准备,同时负责研究路线。在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努力的重要性,我们看到的只是面前尘土飞扬的道路与我们座下的摩托车在北行间吞噬的每一公里路程。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7:00


发现大海


满月的剪影选在大海上,海浪上洒着银色的光斑。坐在沙丘上,看着连绵不断的潮起潮落,我们想着各自的心事。在我看来,大海是一个知己,一个聆听你所有的讲述却不会泄漏你的秘密而且总会给你建议的朋友;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它发出的各种声音。在阿尔贝托看来,大海是一片崭新的、莫名其妙地令人心烦的壮观景色;这可以从他凝视每一层涌起又消逝在岸边的海浪时的专注眼神中看出。在将近30岁时阿尔贝托才第一次看到大西洋,发现大海开辟了通往地球上每一个点的无数条道路;这一发现令他震慑。海边的清新空气带着海的力量充满了我们所有感官,改变了它接触到的一切。甚至小狗“Come-back”(埃斯内托后来送给他的女朋友齐齐纳的一条小狗的名字.齐齐纳当时正在米拉马尔度假.)也在凝视,它扬起有趣的小鼻子看着银色缎带在它面前每分钟几次的散开. “Come-back”是一个象征,也是一个幸存者:一个维系我回归的纽带的象征,一个灾难的幸存者:装着它的小包两次从摩托车的后座上掉下去,它曾经被一匹马踩在脚下,而且一直在拉肚子.



我们此时正在马德普拉塔北面的吉赛尔村,受到了我一个叔叔的款待,接受了我们出发之后1200公里旅途中的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容易的一次补给。他们也给了我们不少有关如何“合理看待距离”的教育。无论我们的看法如何,事实已经清楚:前方的路很艰难。想到自己几分钟里计划好的旅程细节,阿尔贝托觉得好笑: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已经开始最后的冲刺,但事实上我们不过刚刚开始。



我们离开吉赛尔村,满载着蔬菜与叔叔“贡献”的肉罐头。他让我们在到达巴里洛切后给他发一份电报,这样他买彩票的时候可以参考我们的电报编码。我们觉得这未免有些夸张。有人评论说“骑摩托车是个闲逛得好借口”等等。我们早已决心证明他们是错的,但一种本能的恐惧感使我们不愿意张扬彼此的信心。



沿海公路上,“Come-back”继续他的飞行经历,但依然毫发无损地从一场直撞它脑袋的事故中幸存了下来。货架上的额外重量使我们的摩托车后部过重,变得极难控制,一点颠簸就会让前轮翘起、带我们开始一段“飞行”。我们停在一家肉铺前,买了一些准备用来烧烤的肉和一些给“Come-back”喝的牛奶。“Come-back”碰也不碰牛奶。我开始为这个家伙的健康担心,这远超过我为花费在牛奶上的钞票的担心。那些肉最后被证明是马肉,甜腻的可怕,我们根本吃不下去。放弃努力后我把一块马肉扔到地上,那条狗转眼之间把它吞了下去。被惊呆了的我又扔了一块,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牛奶食谱从此被取消了。在米拉马尔,在“Come-back”的景仰者的大呼小叫中,我迎来了……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7:00


……一段浪漫的插曲


这篇日记并不是为了记述 “Come-back”在米拉马尔当地居民那里找到了一个新家的那些日子。尚蜷缩在一个茧子里的旅行出现了取舍问题,它的未来取决于几个代表同意与契约的文字。



阿尔贝托看到了危险,并且已经开始设想他独自一人行进在美洲的小路上的情景。但他什么也没说。拉锯战出现在我和她之间。在我自认为成功地离开时,我的耳边一瞬间响起了奥岱罗.西瓦尔的一首诗:



我听到光着双脚的受苦人在船板上划桨击水,

他忍饥挨饿的憔悴面容显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的心在她和受苦人之间不断地摇摆。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避开她的眼神和松开她的拥抱,

她满面愁容并泪珠滚滚,

面对它的泪水和双眼,我却无法高声呼喊: “等一等,我要跟你在一起!”



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肯定: 当潮汐把浮木送上它寻求的海岸时,浮木是否有权利说 “我成功了”。但这是以后的事情。而“以后”对于现在没有意义。我原来计划逗留的两天像橡皮筋一样延长成了八天。在以我固有的痛苦方式品位过道别的苦乐参半的滋味后,我终于感觉自己又乘上探险的风,在一种比我原先设想的更古怪的心境中飘向了我自以为会更加奇异的世界。



我记得那一天。当时我的朋友大海决定来帮助我远离地狱的边缘。海滩上一片荒凉,寒风吹拂大地。我的头倚在把我束缚在这片海滩边的膝盖上。整个宇宙在有节奏地漂浮,遵从着我的声音的律动,在万物环绕中陷入了沉静。突然一阵强风带来了来自大海的一样的声音;我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只是一场虚惊。我重新躺下,想在充满爱意的膝盖间重新找回我的梦;这时我再次听到了大海的警告。大海有力的不谐和节拍轰击着我的防线,威胁着它固有的平静。我们感到寒意,离开了海岸,逃离了那个拒绝放弃我的令人烦忧的存在。在那一小片海滩上,大海因为有人无视它永恒的律例而被激怒,留下了警告乃至威胁的信息。然而,一个恋爱中的人(借用阿尔贝托的更形象化、更少书卷气的说法)是根本不会留意这类信息的。在别克轿车的巨大车厢里,我灵魂中布尔乔亚的一面仍处在萌生阶段。



所有优秀的探险者都应该遵循的第一条戒律是:每一场探险都有两个端点:一个出发的端点,一个到达的端点。假如你希望理论上的第二个端点与实际到达的终点吻合,忘掉终点的意义;探险只发生在以它自己的终点告终的假定空间里,只要有可能存在的终点就有终点的可能意义存在,就在这层含意来讲,可能的意义是无穷的。



我还记得阿尔贝托的告诫:“那个手镯,或者你不是你自己以为的那种人。”



她的双手迷失在我的茫然中。



“齐齐纳,那个手镯……我能把它带走作为你的纪念吗?”



可怜的家伙!尽管他们说:“她的手指在估量促使你提出这种要求的那份爱情的力量。”但我知道这与金子无关。至少我是这么想的。阿尔贝托说过(我觉得他的说法未免有些调侃):你的手指还没有精密到足以估量我的29克拉的爱情。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8:00


切断最后的束缚


我们的下一站是内科切阿。阿尔贝托大学时的一个朋友正在那里实习。我们很轻松地在一个早上到了那里,正好赶上吃饭时间。我们受到了阿尔贝托的朋友的诚挚招待与他妻子的不那么诚恳地招待:她从我们十足的波西米亚作风中看到了危险。



“只用了一年时间你就取得了行医执照,但你却离开了,而且根本没想过什么时候回去,为什么?”



她迫切的疑问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使她毛骨悚然。她很有礼貌地警告我们,但是她的敌意很明显;虽然事实上她很清楚(我认为她很清楚)胜利站在她那一边;她的丈夫与我们的“救赎”无缘。



    在马德普拉塔我们曾经拜访过阿尔贝托的一个医生朋友。他已经入了党(贝隆党),享有这一身份拥有的所有特权。阿尔贝托在内科切阿的这个朋友仍忠于他自己的信仰(激进派),但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与前者一样远。激进主义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一个站得住脚的政治立场;阿尔贝托曾经与这一主义中他所尊敬的一些首领人物有过友好交往,但激进主义对于阿尔贝托也正在失去吸引力。为这对夫妻给我们提供了三天的舒适生活而向他们表示感谢后,我们再次跨上摩托车,开始前往布兰卡港。我们感到有些孤独,但更多地感到了自由。在布兰卡港也有朋友在等我们。这一次是我的朋友。我们受到了慷慨而友好的招待。我们早这个南部港口城市停留了几天,修理摩托车,同时在城市里转转。这是最后一段我们不必考虑钱的日子。为了延长我们那点可怜的积蓄的使用时间,我们的食谱不得不严格限定为肉、麦片粥与面包。面包现在应经散发出警告的意味:“老兄,我很快就不太好搞到了。”我们以更旺盛的食欲吞食着这些面包。和骆驼一样,我们需要为以后的路储备更多的能量。

出发的前一夜,我病倒了,热度很高。这迫使我们推迟一天离开布兰卡港。最后我们在下午3点顶着烈日出发了。当我们到达梅达诺斯周边的沙丘时,天气甚至更加炎热。恶劣的路面状况使我们的摩托车继续因失控而跳跃翻滚。阿尔贝托顽固地与沙地对抗,坚信自己会胜利,事实是,在最终走上平地之前,我们六次发现自己仰面朝天地躺在沙地上。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走出来了。这也是我的同伴声称我们征服了梅达诺斯的主要原因。


再次出发后,我开始驾驶摩托车,提高车速以弥补损失的时间。一个铺满沙子的弯道,然后是撞击声:这是整个探险过程中我们遇到的最糟糕的一次车祸。阿尔贝托毫发无损,但发动机汽缸别住并烫伤了我的脚,伤口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愈合,留下了一个令人不快的纪念。



一场暴雨迫使我们找一处estancia(阿根廷农场或大农场)避雨,但为了到达那里我们不得不走了300米的泥路、摔翻了两三次。我们受到了盛情招待,但第一次在没有铺设的路面上驾驶的损失:一天之内摔九次令我们担忧。然而,睡在行军床(从此以后我们唯一的睡觉的场所)中,躺在我们蜗牛一般的坐骑“大力士”旁,我们仍带着难以抑制的快乐憧憬未来。我们似乎可以更加自由地呼吸,呼吸更轻盈的空气:那种冒险的气息。遥远的国度,史诗般的功绩与漂亮的女人不停地回旋在我们狂乱的幻想里。但是,在我依然拒绝水面的疲惫的双眼中,地图上代表我刚离去的世界的两个绿点却在嘲笑我所寻求的自由,把它们的影像捆在了正在飞越全世界的陆地与海洋的我的幻想上.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09:00


治疗流感的药方:床


行驶在没有翻车之忧的道路上。摩托车在厌倦地喘息着,我们则在疲倦地喘息着。砂石路面上的驾驶上把令人兴奋的“杂耍”变成了沉重的例行任务。一整天的轮流驾驶是我们在入夜后更企盼睡觉而不是继续努力抵达乔埃莱-乔埃尔:一个有可能提供免费住宿的稍大一点的城镇。我们在本杰明佐拉里火车站的一个房间里舒适地安顿下来,睡得死沉。


    第二天早晨我们起得很早。当我为“梅特”饮料加水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渗透了我全身,随后便是一阵寒战。十分钟以后我已经哆嗦得像个着了魔的人。随后带的奎宁药片没有起作用,我的脑子里向敲鼓一样敲打着一些古怪的节奏,奇怪的色彩以千奇百怪的形状滑过墙面,难以遏制的恶心感是我呕吐出绿色的液体。整整一天我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度过的,没法吃下任何东西。直到晚上我才觉得有力气支撑着爬上摩托车,趴在阿尔贝托的肩膀上昏睡着到达了乔埃莱-乔埃尔。我们精制去看巴雷拉医生。巴雷拉医生是当地一所小医院的院长,也是议会成员。他很和蔼地接待了我们,提供给我们一个睡觉的房间。他开的盘尼西林四个小时后便降低了我的体温,但每当我们提出离开时,这位医生都会摇着头说:“治疗感冒:只有床。”(假如没有更好的方法的话,这就是他的诊断。)所以我们在那里停留了几天,被照顾得像个贵族。阿尔贝托给我照了张穿着病号服的照片。我看起来糟透了:面容憔悴,眼睛红肿,胡子长得乱七八糟(而且这种形状后来一直延续了几个月)。这张糟糕的照片是我们的耻辱,因为它记录了我们新的境遇、我们摆脱了“文明”的镣铐后所抵达的新的地平线。



一天早上,医生没有按照他惯有的方式摇头。这足够了。一个小时内我们便启程,、驶向西面的湖泊: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摩托车开始挣扎,显露出过劳的迹象,尤其是在我们经常用阿尔贝托最喜欢的配件铁丝修补的车身部分。我不知道阿尔贝托从哪里拣到的这句名言(据他称是奥斯卡.加尔维茨--阿根廷赛车冠军--说的):“能用铁丝替代螺丝的地方就用铁丝,这样更安全。”我们的裤子与双手可以证明我们和加尔维茨站一条阵线上,至少在铁丝这件事上是这样。



夜幕已经降临,我们试图接近人类的栖居地:我们没有带火,因此在露天过夜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当我们正借助一只手电筒的光亮缓慢前进时,我们听到了一种无法辨别的奇怪噪音。手电的光亮不足以让我们找到噪音产生的原因,我们只好就地宿营。我们尽可能找到最舒适的过夜地点,撑开帐篷,钻进去,希望精疲力竭后的熟睡能够缓和我们的饥渴(附近没有水源,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食物)。然而,夜晚的微风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凛冽的寒风,掀翻了我们的帐篷,把我们暴露在越来越冷的寒夜中。我们不得不把摩托车拴在一个电线杆上,把帐篷扣在上面起保护作用,然后躺在摩托车后面。近似飓风的强风也使我们无法使用行军床。这绝对不是舒适的一晚,但睡意最终征服了寒冷、强风与其他一切,第二天早上9点我们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悬在头顶上。



在日光下我们发现那著名的噪音实际上是摩托车前车架断裂的声音。现在我们必须尽力修好它,然后找到一个可以焊接断裂的横梁的村镇。我们的铁丝朋友暂时解决了我们的问题。我们整装出发,但不知道距离最近的居民区到底有多远。当我们转过下一个弯道看见一栋房子时,可以想象我们有多么惊喜。主任很客气,用美味的烤羊肉平息了我们的饥饿。我们从那里走了20公里后来到了一个名叫比德拉德阿吉拉的地方。在这里焊好了横梁,但时间已经太晚,因此我们决定在修理工家过夜。


除了几次对摩托车的伤害不大的颠簸外,我们前往圣马.德洛斯安蒂斯的旅途一直还算顺利。第一次翻车是在临近目的地南部的一处小溪的漂亮沙砾地弯道上。当时是我在驾驶。这一次“大力士”车声的损伤使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检查。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摩托车的后胎被刺穿了。为了修理轮胎,我们不得不卸掉所有行李,除去所有固定货架的铁丝,然后任凭光秃的轮框折磨着可怜的横梁挣扎着往前走。这个瘪掉得轮胎耗费了我们两个小时。下午晚些时候,我们到达一个农庄。农庄里住着一些好心的德国人,我的一个叔叔曾经住在这里,他是一个积习难改的老流浪者,也是我现在正在效仿的典范。农庄里的人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在流经农庄的小河里钓鱼。阿尔贝托下了钩,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转瞬即逝的物体已经在他的鱼钩附近跳跃了。这是一条漂亮的虹鳟鱼,汁多肉厚(至少它被烤熟后在我们饥肠辘辘的眼中看来是这样)。我开始收拾鱼,同时阿尔贝托一再下钩,尽管又试了几个小时,但他再也没有钓上一条鱼。这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只能在农庄的厨房里过夜。


早上五点,占据着这类厨房的中心部位的巨型火炉点着了,整个厨房浓烟滚滚。农庄的工人传递着他们自己的苦涩的“梅特”饮料,把我们的“梅特”讥讽为 “小姑娘的”,这正是当地对甜味 “梅特”的称呼。这些工人总体而言不善言语,属于典型的昔日被征服的阿劳干人。他们依旧提防着曾经给他们带来如此之多的悲惨命运、如今依然奴役着他们的白人。当我们问起田地与他们的工作时,他们只是耸耸肩回答“不知道”或者“也许”,交谈随即结束。



我们还得到了大吃樱桃的机会。我们吃得如此之多,以至于后来看到梅子时我已经不可能再吃,只能躺下静等消化已经吃下的食物。阿尔贝托又吃了一些,以免显得不太礼貌。我们在树上吃得像头猪,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看谁先吃完的比赛。农庄主人的儿子中的一个似乎觉得这两个衣着褴褛、明显饥肠辘辘的“医生”看起来有些古怪。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我们吃到心满意足、不得不放慢走路的步伐,以免反胃为止。



我们随后修好了摩托车的点火和其他小故障,出发前往圣马丁---德洛斯安第斯,刚好在天黑前到达那里。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10:00

圣马丁.德洛斯安第斯


道路在磅礴的安第斯山脉的山麓丘陵间与迂回,在接近小镇时陡降下去。这是一个本身阴郁而丑陋的小镇,但它四周被壮观且林木茂盛的山峰环绕。圣马丁坐落在缓缓沉入拉卡尔湖的深邃蓝色的黄绿相间的山坡上。拉卡尔湖狭长的水体宽500米,长35公里。当这个城镇被“发现”成为旅游景点后,它的环境和交通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城镇居民的面包和黄油也获得了保障。



我们最初借宿当地诊所的努力惨遭失败,我们被告知可以求助于国家办公室。公园的监管人批准我们住在其中一所工具棚里。守夜人来了。这个了不起的胖男人体重140公斤,长着一张钉子一样生硬的脸。不过他对我们很好,还让我们在他的小屋里做饭。第一夜也过得不错:我们睡在工具棚里的稻草上,既舒服又暖和。在夜晚寒冷的公园里,你显然需要这样一个地方。



我们买了些牛肉,开始沿着湖畔前进。在阻止了文明的推进的荒野上,在那些大树的阴凉下,我们商定了我们结束路途后建造一所实验室的计划。我们幻想着朝向湖面的巨大窗户,将大地涂成雪白的冬日,从实验室一边飞到另一边的直升机,坐在小船上钓鱼,以及没完没了的深入原始森林的远足旅行。



在旅途中,我经常渴望在看到美丽的景色边停留,但只有亚马逊从林能够具有像这里一样强大的吸引我们长久驻留的力量。现在,一系列事实的宿命般的巧合使我明白:我是一个注定的流浪者。或者不如说:我们是注定的流浪者,因为阿尔贝托和我完全相似。尽管如此,很多时候我也会向往地想起阿根廷南部的那些美丽的地方。也许当我厌倦了浪迹后,我会回到阿根廷,定居安第斯的湖畔;即便不是永久性的,至少可以改换一下我对世界的看法。



我们在日暮时开始返回,在天黑之前到达。我们惊喜地发现堂.佩德罗.奥雷特,那个守夜人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烧烤。我们贡献出一瓶葡萄酒作为这番好意的回报,然后吃得像群狮子。正当我们评论这些烤肉如何鲜美以及我们以后如何无法像在阿根廷这样奢侈地饕餮时,堂.佩德罗.奥雷特告诉我们:他受命为下周参加在本地赛道上进行的摩托车比赛德选手安排一次烧烤;他需要两个助手,希望我们能接受这份工作:“你们也许拿不到钱,但你们可以吃足肉。”



这看起来是个好主意,因此我们接受了这份充当“南阿根廷烧烤王”的一号助手和二号助手的工作。



我们这两个助手以近似宗教信徒的热诚期盼着周日的到来。早晨6点,我们开始往准备开往烧烤地点的火车上装载木材。我们一直工作到11点,直到看到信号后我们才狼吞虎咽地扑向那些美味的肋骨。



负责组织的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每次和他讲话时我都会使用最高的敬称“先生”。最后一个和我一起干活的工人告诉我:“嘿,老兄,别跟堂.班顿保持距离,它会发火的。”



“谁是堂.班顿?”我问,同时打了个有些粗鲁的手势。答案是“堂.班顿就是那个‘先生’”,这让我吃了一惊,但时间不长。

就像烧烤中经常会发生的一样,肉的数量远远多于客人的数量,因此我们获准继续我们的骆驼式饕餮节。我们还实施了精心设计好的计划。我假装喝得越来越多,每一次仿佛要呕吐的时候我都会蹒跚着来到溪边,同时带出一瓶藏在皮夹克里的葡萄酒。我一共“吐”了五次,同样瓶数的葡萄酒被我带出冷藏在柳枝下的水洼里。当一切结束,该把东西收拾到货车上返回镇上时,我遵照我的角色的角本,表现出很不愿意的工作的样子;我与堂.班顿争吵,最后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谁也没法让我再挪动一步。作为我的挚友,阿尔贝托代我向老板道歉,并且在货车离开后留下来照顾我。发动机的轰响消逝在远方后,我们向小马驹一样一跃而起,去拿那几瓶以保证我们在后几天狂饮的葡萄酒。阿尔贝托首先跑到,一头扎进了柳枝里。他脸上的表情可真值得一看:一瓶酒也没有了。我的醉态没有骗过所有人,或者是有人看到了我们偷偷把酒拿走。我们的心里一直回想所有曾经因为看到我的醉态而微笑的人,试图发现其中任何因为识破我们的盗窃行为而显露出讥讽痕迹,但我们一无所获。现在我们必须走回镇上,带着分给我们的一点面包、奶酪和几公斤肉。我们吃够了,喝够了,但也郁闷够了:相当程度上并不是因为那些葡萄酒,而是因为被他们愚弄了。你们明白吗?


第二天下了雨,很冷。我们以为比赛会取消,所以准备等雨小一点就去湖边生火弄一些肉吃。这时我们从广播中听说比赛照常进行。我们以烧烤助手的身份免费进入赛场,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观看了一场颇为精彩的阿根廷赛车手比赛。



我们准备继续前进。当我们讨论各个条路线的优点、在我们的棚屋门口喝“梅特”的时候,一辆吉普停了下来,走出几个来自遥远的、几乎近似传说中的村落的阿尔贝托的朋友。一时间到处充满了友好的拥抱,然后,像这种场合通常出现的那样,我们立刻出门,用把肚子填满发泡液体的方式庆祝了一番。



他们邀请我们前往他们工作的村庄:胡宁—德洛斯安第斯。于是我们把装备留在国家公园的棚屋里,轻装上路了。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11:00

周边探险


胡宁—德洛斯安第斯不及它同处湖畔的兄弟城镇幸运,它还停留在文明的死水潭里。通过修建军营重新激发城镇的活力、摆脱它梦游般千篇一律的生活的尝试也可悲地落空了。我们的朋友就在那些军营里工作。我是说“我们的朋友”,因为他们没过多长时间也成了我的朋友。



第一个夜晚是在对村落的遥远过去的回忆以及痛饮敞开供应的葡萄酒中度过的。尚还缺乏这方面锻炼的我不得不提前告退,舒适的床铺使我当晚睡得沉沉的。



第二天我们在朋友开的公司的车间里修复摩托车上的几处小毛病。当天晚上他们为我们举行了一场奢华的阿根廷的送别仪式:牛肉与羊肉烧烤,配以美味的沙拉和精美的饼干。就这样,连续几天的筵席后,我们在数不清的拥抱中再次上路,前往卡鲁埃---该地区的另一个湖泊。路面很糟糕,在我力图推出沙地的过程中可怜的摩托车喘得厉害。头五公里花了我们一个半小时,但随后的路面就好一点了,我们顺利地抵达了小卡鲁埃湖:一个大得多的湖泊,但我们无法骑着摩托车环湖绕行,因为这里只有一条当地走私犯用来偷渡到智利的崎岖小路。



我们把摩托车放在空无一人的看林人小屋里,然后开始攀登朝向湖面的悬崖。这时已经临近午饭时间,而我们的储备食粮只剩下一块奶酪和几片腌肉。一只野鸭飞过湖面,阿尔贝托飞快地通盘考虑了空无一人的看林小屋、野鸭的距离、可能的罚款以及其他各种因素,随即开了枪。幸运之神显灵了,当然是对我们而不是那只野鸭:野鸭掉到了湖里。然后便是有关谁去拣鸭子的争论。我输了。我一头扎进湖里,感到仿佛有冰凉的手指在抓挠我的身体。我一直对寒冷很敏感,为拣回阿尔贝托射中的鸭子由过去的20米,再加上游回岸边的20米把我折腾得像个贝都因人。好在鸭子经过烧烤后再配上我们一如既往的好胃口堪称一顿美餐。



在丰盛午餐的鼓舞下,我们又信心百倍地开始了攀登。不过,和我们同时出发的还有环绕在身边抓住机会就叮咬一口的牛虻。 攀登过程很艰难,因为我们既没有器械又缺乏经验,但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后我们仍登上了顶峰。令我们失望的是:这里并不能看到全景。临近的山峰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前面都有一座更高的山峰。



在覆盖山顶的冰雪间迷失了几分钟后, 我们开始下山。我们的速度很快,因为天快黑了。



前一段路很容易走,但引导我们方向的小溪不久就变成了湍急的河流。河岸很滑,布满鹅卵石,非常难走。我们不得不沿着岸边的柳树攀援前进,最后来到一片浓密得看不穿的芦苇丛。这时已经是晚上,周围响起了千百种怪异的嘈杂声,我们朝黑暗中每迈出一步都带着一种奇怪的空洞感。阿尔贝托弄丢了他的护目镜,我的运动服的下摆也被撕扯成了碎条。最后我们到达了有树木的地带,极为小心地迈着每一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们的第六感已经敏感到了几乎每秒钟都会看见有深渊出现的地步。



在泥地上的跋涉似乎是永无止境的,但我们终于又找到了那条由山间流入卡鲁埃湖的小溪。树林消失了,我们又回到了平地上。一头雄鹿的巨大身影跃过了小溪,它的身体在初生的月亮下闪着银光,随即消失在丛林中。被我们窥视到的自然界的这一瞬间让我们的心跳加快了。我们放慢脚步,尽量不去打扰在已经与我们隔膜了的属于野生世界的平静。



我们淌过小溪回到看林人的小屋。我所痛恨的冰冷的手指般的溪水刺痛了我们的脚踝。看林人很和蔼。他请我们喝“梅特”,还把羊皮毯借给我们铺盖到天亮。这时已经是晚上12:35了。



我们返回的路走得很慢,途中经过了其他的一些湖泊。与卡鲁埃湖相比,这些湖泊的美仿佛是得自混血。最后我们回到了圣马丁。离开圣马丁继续南行之前,堂.班顿给了我们每人10比索作为协助烧烤的酬劳。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12:00

前往巴里罗切的路上:埃内斯托写给母亲的信(1952年1月)


亲爱的妈妈:

我知道您没有听到我的消息,但我同样不知道您的情况,我很担心。我们遇到的事情如果全部告诉你,这几行字肯定容纳不下。我只想说:离开布兰卡港不久,准确地说是两天后,我发烧40度,不得不躺了一天。第二天我撑着出发了,最后到了乔埃莱—乔埃尔的地方医院。在那里我吃了一种很少见的药:盘尼西林,四天后就痊愈了。



在这之后,我们还遇到过成百上千的问题,但向来足智多谋的我们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到了圣马丁—德洛斯安第斯,一个躲在原始森林里的不错的地方,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您应该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真的值得一看,我们的脸皮的质地已经有些像碳化硅了。我们一直在沿途经过的所有有花园的房子找吃的、住的地方和其他的一切东西。我们还碰巧在冯.普特纳姆家的农庄借宿了一晚.他们是约格尔的朋友,其中加入了贝隆党的那三个人当中最好的一个,他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医生诊断我的枕骨上长了一个瘤子,可能是包虫囊引起的.我们会注意它的发展的.两三天以后我们将出发到巴里罗切慢慢游览一番.如果您的信能够在2月10日-12日到那里,可以寄给我,标明"留局待取".好了,下一页是写给齐齐纳的.真心地爱你们所有人.请告诉我爸爸是不是在南方.



                              温柔地拥抱您

                               爱您的儿子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13:00


七里湖


我们决定走七里湖路到巴里罗切去。“七里湖”所以得名是因为到达巴里罗切前路边会经过七个湖泊。“大力士”在头几公里中只出了几次小故障,但天黑以后又出现了车前灯被摔坏的老问题。于是我们宿营在一间挖土工人的棚屋里。这是一个明智的决策,因为那天晚上格外冷。天气确实冷得厉害,不久就有一个陌生人找到了我们的棚屋里来借毛毯:他和他的妻子露宿在湖畔,快冻僵了。我们和这对坚忍的夫妇分享了“梅特”。他们仅仅靠一个帐篷和背包里的一点物资已经在湖边住了一段时间。我们觉得他们很可怜。



我们再次出发,经过大小不一的为原始森林环绕的湖泊,大自然的气息亲吻着我们的鼻孔。奇怪的是,湖泊、森林与带有整洁的花园的孤独房舍的景象很快就让我们感到了厌倦。光从表面上观看风景只会让你注意到它们令人厌烦的单调而不会让你深入乡村的灵魂;为达到后一种效果,你必须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



我们最后到了纳韦尔瓦皮湖的北端,饱餐了一顿烧烤后愉快的睡在湖岸上。可是,准备再次上路时,我们发现摩托车后轮被扎了一个洞。一场与内胎进行的烦人较量开始了。我们刚在一侧粘好补丁,就发现另一侧被扎破了。我们用光了所有的补丁,只好留在这里过夜。这里负责看管的奥地利人年轻时也玩过摩托车,他让我们住在空闲的棚屋里。他很想帮助我们这些有困难的摩托车车友,但又害怕被老板发现。



看管人用支离破碎的西班牙语告诉我们附近有美洲狮:“美洲狮很歹毒。它们会主动攻击人。它们长着浓密的鬃毛。”



关门时我们才发现看起来很结实的门其实底部关不牢。山里的狮子已经充斥了我们的脑海,我把左轮枪放在枕边,以防狮子在半夜不期而至。我被抓子挠门的声音惊醒时天已经快亮了。阿尔贝托在我身旁吓的一声不吭。我用手指紧紧扣住左轮枪的扳机。两只发光的眼睛从树林的阴暗处凝视着我们,随即像猫一样跳跃向前,同时巨大的黑色身躯划过了我们的房门。我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理性的克制已经被自我保护的本能压倒,我扣动了扳机。轰鸣声在房间四壁回荡了一阵,后来被来自门口的一个火把的方向的绝望的叫声凝滞。我们心虚地沉默了,从看管人洪亮的喊话声和他妻子附向尸体时歇斯底里的哭叫声中明白或至少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们脾气乖戾的狗:波比。



阿尔贝托到安格斯图拉去修补轮胎。因为不可能再到把我们视为凶手的人家借宿,我以为自己只能露宿一夜了,幸好我们的摩托车临近另一个看管人的小屋,他让我和他的一个朋友在厨房里借宿。半夜我听到雨声,于是爬起来给摩托车盖上防雨布。由于用来当枕头的羊皮让我过敏,我决定使用一点治哮喘的喷雾剂。正当我做这些事时,和我同睡一屋的人醒了。喷雾声让他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发现他的身体紧紧地蜷缩在毛毯下,屏住了呼吸,手里握着一把刀。有过了昨晚的经历,我决定保持镇静,不表现出害怕被攻击的样子,因为妄想症在这种地方很容易传染。



第二天晚上我们到达圣卡洛斯---德巴里罗切,在警察局住了一夜,等着搭Modesta Victoria号前往秘鲁。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6-30 21:15:00

“我听到光着双脚的受苦人在船板上划桨击水……”


我们借宿在警察局的厨房里,远离屋外肆虐的暴风雨。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封令人难以置信的信。一瞬间,莫名其妙地,与那双注视着我离开米拉马尔的眼睛联系在一起的我对家庭的梦想破碎了。巨大的疲惫压倒了我。在半梦半醒中,我听见一个周游世界的囚犯在兴奋地对他心不在焉的听众吹嘘自己的经历。当他身边的人为更清楚地听他的讲述而靠近他时,我能听到那些温暖而富有诱惑力的词句。我能够像透过一层浓雾那样看到一个我们在巴里罗切遇到的美国医生在点头:“你有胆量,你能去你想去的地方。但我想你会留在墨西哥。那是个不错的国家。”



一瞬间我感到自己随水手一起飞向遥远的大陆,远离了我们目前所处的剧本的发展轨迹。一种深深的不安潜入我心中:那个剧本根本与我无关。我开始可怜自己,开始写一封眼泪汪汪的信。但我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做到。



在迷离的光线中盘旋着各种魔术般的影像,但“她”没有出现。我以为我爱她,直到我意识到我自己没有感觉能力的这一刻。我必须让自己希望她回来,我必须为她去争斗,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睡着了。



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新的一天:我们出发的日子,我们在阿根廷的土地上的最后一天。把摩托车弄上Modesta Victoria号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我们还是办到了。同样,把它弄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管怎么说,我们来到了名称堂皇的布雷斯特港的湖畔。走出几公里后(三公里,至多四公里),我们又看到了水。这次是一个湖水肮脏发绿的湖泊:弗里亚斯湖。最终到达海关前还要经过一小段水路,然后就是山脉另一侧纬度低得多的智利移民检查站。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湖,湖水来自发源于巍峨的特罗纳多火山的同名河流。与阿根廷的湖泊不同,埃斯梅拉达湖的湖水很温暖,很适宜洗澡。我得承认,这样的湖水更对我们胃口。登上山,一个名叫卡萨潘戈的地方是观看智利全景的有利位置。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选择的岔道口,至少对处在那个特定时刻的我来说是这样。沿着智利狭长的国土一直向前,我憧憬着未来,念叨着奥岱罗.希尔瓦的诗句。


PS:今天最后一张了,我知道很长,不过很有意思.(未完待续)

小不 发表于 2005-7-21 17:43:00

我买了这个书的

yeti 发表于 2005-7-22 02:06:00

我偶像啊 我看过他的传记《完美的人》偶像啊~~~~~~~

一塌糊涂 发表于 2005-7-22 09:05:00

还有摩托日记,愤青必修啊

like吉吉 发表于 2005-7-27 11:14:00

这样啊~!那么多人知道他的话,我就不发了哈!

爱上钻石耳钉 发表于 2005-9-15 17:58:00

没看完,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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