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6:58:00

[分享]魔戒之王( Lord of The Ring )

我决定把它发过来,因为身边大多数人能看到的魔戒的翻译都是很让人头疼得那一版本。
从龙骑士城堡转来,如有转帖,请写明出处:龙骑士城堡(http://dkc.yeah.net)转码整理
谢谢。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02:00

龙骑士城堡(http://dkc.yeah.net)转码整理

魔戒之王( Lord of The Ring )
第一部:魔戒远征队(The Lord of The Rings: The Fellowship of the Ring)

作者:J.R.R. 托尔金
翻译:朱学恒

vampire :台湾新版的《魔戒》,在被“小精灵”和“奥克斯”弄的头晕脑涨后终于可以看到满意的版本了,由龙枪系列和黑暗精灵小说译者朱学恒翻译,唯一遗憾的是据说这个版本在大陆不会授权发行。



第一章
第一节:期待已久的宴会


当袋底洞的比尔博?巴金斯先生宣布不久后会为自己一百一十一岁大寿举行盛大宴会时,哈比屯的居民都兴奋的议论纷纷。

比尔博不但非常富有,更是个特立独行的奇人。自从他神秘的失踪和奇迹似的归来之后,六十年以来,他在夏尔这一带一直是人们街头巷尾的议论话题。他从冒险途中所带回的庞大财富已经成了当地的传奇,不管这老家伙怎么说,一般人都相信袋底洞内的隧道装满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即使这样的传奇不够让他出名,他老当益壮的外表也足以让人啧啧称奇。时间的流逝似乎在比尔博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九十岁的时候与五十岁时并无二致。当他九十九岁时,附近的人开始称他「养生有术」,但恐怕「长生不老」是比较精确的说法。有许多人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老天未免太不公平了,怎么能够让人坐拥(传说中的)金山又同时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呢。

「这一定是有代价的,」他们说。「这是违逆天理的,一定会惹麻烦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麻烦;由于巴金斯先生十分慷慨,人们也就愿意原谅他的特立独行和得天独厚的好运。他依旧时常拜访亲戚(当然,素来不合的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是个例外),在地位较低和贫穷的家族中,他也拥有许多的崇拜者。不过,他一直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直到他的年轻表亲年纪稍长之后才有了转变。

这些表亲之中最年长的是佛罗多?巴金斯,同时也是比尔博最宠爱的对象。当比尔博九十九岁的时候,他将佛罗多收为养子,接他到袋底洞来住。这终于打破了塞克维尔一家人一直觊觎继承袋底洞的希望。比尔博和佛罗多刚好都是同一天生的,九月二十二日。「佛罗多啊,我说你最好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比尔博有天这么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舒舒服服的过生日了。」当时佛罗多还只是个少年。哈比人一向把成年的三十三岁和童年之间的二十多年间称做少年时期。

又过了十二年。每年这家人都会联合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今年秋天的计画是非比寻常的。比尔博今年将满一百一十一岁,数字本身就相当特殊;即使对哈比人来说,这也已经是十分长寿的年纪了。(老图克大人也不过只活了一百三十岁)。而佛罗多今年则是满三十三岁,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数字,因为今年他即将成年。

哈比屯和临水区一带的居民早就开始议论纷纷,有关这即将来临的大活动也传遍了整个夏尔。比尔博?巴金斯先生的冒险经历和独特的行事作风又再度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老一辈的人突然间发现自己在这股怀旧风潮的推波助澜下,成了十分受欢迎的人物。

被称作「老家伙」的哈姆?詹吉可说是个中的翘楚。他经常在临水路旁的「常春树丛」小旅店高谈阔论。他可不是毫无依据的吹牛,老家伙已经照顾袋底洞的花园有四十年之久。由于他年事已高,动作有些迟缓了,因此大多数的工作都是由他最小的儿子山姆?詹吉来接手。父子两人都与比尔博和佛罗多十分友好。他们就居住在袋底洞的山下小丘上,地址是袋边路三号。

「我老早就说,比尔博先生是个相当好的哈比人,」老家伙宣称。这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比尔博对他非常有礼貌,平常都称呼他为哈姆法斯特先生,并且经常的在蔬菜种植的问题上请教他,特别是在根茎类植物的种植上更是执礼甚恭。老家伙在马铃薯这类植物方面可是第一把交椅。(连他自己也不吝承认)

「但和他住在一起的佛罗多又怎么样?」临水区的老诺克问道。「他也叫作巴金斯,但他也有一半烈酒鹿家的血统。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哈比屯的巴金斯家人想要去找雄鹿地的怪家伙结婚。」

「也不能怪他们不合常理,」老家伙的隔壁邻居图伏特老爹说,「他们住在烈酒河的另一边,又靠近老林那边。那里可是个受诅咒的不祥之地。」

「你说的对,老爹!」老家伙说。「虽然雄鹿地的烈酒鹿那家子人不是住在老林里面,但他们的行事作风真的很奇怪。他们会在那条大河上搞艘船跑来跑去,这可不是正当人家会做的事情。难怪那里老是会有麻烦事。不管怎么样,佛罗多先生都是个好青年。他和比尔博先生很像,连想法都差不了多少。毕竟他父亲那边还是有巴金斯家的血统。德罗哥?巴金斯可是个好人,在他淹死之前可是个洁身自爱的家伙哪!」

「淹死?」听众中有人反问。他们当然听过这类恐怖的谣言,不过哈比人就是喜欢这种家族历史的故事;他们这次又想再听一次。

「嗯,他们是这样说的,」老家伙道。「我想一下喔,德罗哥先生娶了可怜的普丽谬拉?烈酒鹿小姐。她是比尔博先生母系的表妹(她妈妈是老图克最小的女儿);德罗哥则是他的旁系亲戚。所以,佛罗多就是比尔博的表妹的儿子,这关系可深远著哪!德罗哥先生结婚之后就经常和去烈酒厅的岳父家斯混。(这家伙嘴可馋著呢,他岳父葛巴达克又爱吃好菜,两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当时他去烈酒河上泛舟,他和他的妻子就这么翻船淹死了。可怜的佛罗多那时还只是个小孩啊!」

「我听说他们是吃完饭之后准备在月光下泛舟,」老诺克说,「德罗哥吃得太多,把船给压沈了。」

「我听说是她把他推下去,而德罗哥又把老婆给拉下去,」哈比屯的磨坊主人山迪曼接口道。

「我说山迪曼哪,你最好不要把这些谣言照单全收,」老家伙不太喜欢眼前的磨坊主人。「老是提一些推推拉拉的事情没意思嘛!船这种东西很危险,就算你坐好不动,不想惹麻烦,还是有可能倒楣的。不管啦,反正佛罗多最后就是成了孤儿,被丢在那群雄鹿地的怪人之中,在烈酒厅被养大。那里就像个大杂院一样。葛巴达克大人在那边起码有几百个亲戚。比尔博先生把这位小朋友带回来教养,真是做了件好事啊!」

「不过,我也明白这对于那些巴金斯家的塞克维尔一系人来说是个重大打击。当年在比尔博先生失踪,大家都以为他去世之后,他们满心以为终于可以继承袋底洞。他却又神秘出现,把他们赶了出来。而且老天保佑,比尔博先生越活越硬朗,一点都看不出来老态!突然,他又找了个继承人,备齐了一切的文件。我看这回塞克维尔他们是想都不要想踏进袋底洞一步了。我自己也希望那里不要被他们糟蹋了。」

「我听说那里面藏了很多钱耶,」一个从西区米丘窟来做生意的陌生人说。「这座山里面的隧道全都装满了许多箱子,里面都是黄金、白银和珠宝。」

「你听说的比我知道的还要多,」老家伙回答。「我不知道什么珠宝。比尔博先生对钱财很大方,手头也很阔绰,但我没听说什么挖隧道的事情。大概六十年前,我小时候亲眼见到比尔博先生回来的样子。那时我才刚当上老何曼的学徒(他是我爹的表亲),他派我去袋底洞维持秩序,避免在拍卖的时候让闲杂人等把花园给踩乱了。正当大家急著拍卖比尔博先生的老家和财产时,他突然牵著小马走上这座山,马背上还有好几个大袋子和箱子。我想那里面一定都是从外面世界带回来的财宝;有人说外面有很多金山。但是,我看到的东西也不够把隧道塞满。我儿子山姆大概会知道的更清楚。他常常进出袋底洞。这孩子最喜欢听故事,所有比尔博先生的故事他都背的滚瓜烂熟。比尔博先生甚至还教他识字,各位别露出那种表情,他可是一片好心。但愿不会有什么麻烦才好。」

「*老是想搞一些有关那些精灵与龙的故事!*我这样说。*莴苣和马铃薯对你我来说才是比较适合的念头。别老是好高骛远,想要和比我们高贵几百倍的人物打交道,不然你会惹上大麻烦的,*我一向都这样告诫他。其他人最好也听我的劝告,」他看了那陌生人和磨坊主人一眼。

不过,老家伙的警告没办法说服他的听众。比尔博传说中的财富在年轻的哈比人心中可说是根深蒂固的传奇,无法动摇了。

「啊,不过他也可能后来又赚到更多的钱,」磨坊主人的论调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常常离家去旅行。你们看看那些拜访他的外地人:晚上出现的矮人、那个老法师甘道夫等等。老家伙,你爱怎么说都没关系,但袋底洞真的是个诡异的地方,里面住的人更奇怪。」

「我说山迪曼,你爱说什么也都没关系,反正大家也清楚你知道的其实有限,就跟你不会划船一样。」老家伙这次比平常更讨厌这个磨坊主人了。「如果那样就叫诡异,那我们这一带还真的需要多一些这种诡异。其它地方有些一毛不拔的家伙就算住在金山里,也不愿意请朋友喝啤酒。袋底洞可是以慷慨待人出了名的。我们家的山姆说这次每个人都会受邀参加宴会,听好喔,每个人都还会有礼物!就在这个月!」

这个月就是九月,天气依旧十分的怡人。一两天之后,到处就开始流传一个谣言(多半是情报灵通的山姆放出来的消息):据说这次宴会有烟火!而且,这次的烟火将会是百年来夏尔第一次盛大的烟火表演;自从上次老图克过世之后就没人见过烟火表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日子也越来越接近。某天傍晚,一辆装满怪异包裹的怪异马车开进哈比屯,在袋底洞前停了下来。吃惊的哈比人纷纷从窗内往外窥探。驾车的是形迹怪异的外地人,唱著没人听过的歌谣:车夫是有著长胡子带著兜帽的矮人。几名矮人甚至还在袋底洞留了下来。到了九月第二周的时候,另一辆马车在光天化日之下越过烈酒桥,沿著临水区开了过来。驾车的只有一名老人。他戴著一顶高高尖尖的蓝色帽子,穿著长长的灰袍以及一条银色的围巾。他的胡子又白又长,眉毛也长到伸出了帽缘。一大群小孩跟著马车后面跑,穿过整个哈比屯,沿路跟著上了小山。他们猜的果然没错,车内装的是烟火。老人在比尔博的门前开始卸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烟火,每个都标明著一个大的红色「甘」(给编者:这里请加上原文的精灵符号)和精灵文字(请加上原文的精灵符号)。

这就是甘道夫的徽记,而那老人就是巫师甘道夫。他在夏尔的名气主要是关于他操纵火焰、烟雾和光线的技巧。他真正的工作比这还要复杂、危险的多,但单纯的夏尔居民对此一无所知。对他们来说,这巫师只是宴会的另一大卖点。因此小孩们才会这么兴奋。「这缩写是壮丽的意思!」孩子们大喊著,老人报以慈祥的微笑。虽然他偶尔才会来拜访此地,每次也不会停留很长的时间,但哈比人每个都知道他的长相。不过,包括这些小孩和目前最老的哈比人都一样没看过他的烟火表演;这伟大的表演现在只存在于史书的记载中了。

老人在比尔博和几名矮人的帮助下完成卸货之后,比尔博给了这群小孩一些零钱。不过,孩子们失望的发现,今天比尔博叔叔没有饼乾或零嘴可以给他们。

「快回家吧!」甘道夫说。「时候到了你们会吃都吃不完的。」然后他就和比尔博一起走进屋内,关上大门。年轻的哈比人们呆呆的看了大门半晌,最后才拖著不情愿的脚步离开,满心觉得宴会彷佛永远都不会到。 在袋底洞里,比尔博和甘道夫坐在俯瞰花园的窗户下。傍晚的天色还很明亮,天气也很温和。红色和金色的花朵生长的十分茂盛,龙嘴花和向日葵都露出欣欣向荣的态势,金莲花则是生气勃勃的攀上窗子,看著屋内的情景。

「你的花园看起来真漂亮!」甘道夫说。

「没错,」比尔博回答。「我很喜欢这个花园,夏尔对我来说也一样的亲切。不过,我想也该是放个假的时候了。」

「你是说要继续你原先的计画吗?」

「是的。我几个月前就下定了决心,现在也不会临时变卦。」

「很好。那我们就不必多说了。不要心软,照著原订的计画进行。记住,是原订的计画,我希望这会为你,也为我们大家带来好结果。」

「我也这么希望。反正我准备这周四好好的享受一下,让大家看看我的小玩笑。」

「不知道最后谁会笑啊?」甘道夫摇著头说。

「到时就知道了,」比尔博回答。

***

第二天,越来越多的马车开上了小山,后面还有更多的要来。或许有些人会抱怨「怎么不从本地买」。但当周的订单几乎买光了邻近区域所有的食物、调味料和奢侈品。人们开始越来越期待,在日历上作著记号;当邮差到来时,每个人都露出期待的眼神,希望这次会有邀请函送到手中。

不久之后,邀请函就开始如雪片般的寄出。哈比屯的邮局几乎瘫痪,临水区的邮局则差点被信件埋了起来。一看事态不对,自愿者们立刻开始协助邮局的运作。随后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邮差送回大量的回函,每封上面都写著*多谢邀请,在下必定赴约。*

袋底洞的门口也挂出了启事:「非宴会工作人员请勿进入」。即使真的是宴会工作人员或假扮的家伙,也几乎都无法进入屋内。比尔博忙的团团转,他忙著写邀请函、统计回函、打包礼物,同时还秘密的为自己的计画作准备。自从甘道夫来了之后,他就躲著不见人。

某天早晨,大家一醒来就发现比尔博家南边的一块大空地上放满了各种各样搭建帐棚所需的绳索和材料。路旁还特别为此开了一个出口,盖了一座白色的大门和宽大的阶梯。大家都很羡慕场地旁袋边路上的三户人家。老詹吉甚至还假装在自己的花园里面做事,只为了多看它几眼。

帐棚慢慢的搭建起来。其中有个特别大的圆顶帐棚,大到足以让该处生长的一颗大树完全收纳在其中。这颗树现在就位在场地的另一头,主桌的旁边。工作人员在树枝上挂满了油灯。更让人兴奋的是(这最对哈比人的胃口),场地的北边角落还设置了一座庞大的露天厨房。从附近几哩方圆内聘来的厨师川流不息的前来支援,协助矮人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在袋底洞作准备。众人的期待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然后天气变得有些多云。那天是星期三,宴会的前一天。众人十分的紧张。然后,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四,太阳升起,乌云消失了。旗帜迎风招展,有趣的节目开始了。

比尔博把这叫作「宴会」,但这实际上是集合各种娱乐的嘉年华会。几乎附近的所有人都被邀请来参加。有几个人被意外的漏掉了,不过,反正他们还是照样到场,所以没有太大的影响。夏尔其它地区也有许多人被邀请来参加,甚至有几个是从边界外赶来的。比尔博亲自在新盖的白色大门接待宾客(和他们带来的跟班)。所有前来参加的人都获得礼物,甚至还有偷溜出场地外,再悄悄的从大门进来贪小便宜的家伙。哈比人在过生日的时候会送礼物给亲朋好友。照惯例不需要是很贵的东西,也不会像这次一样见人就给。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习俗。事实上,在哈比屯和临水区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有人过生日,所以这附近的人几乎一个礼拜至少可以收到一次礼物。他们一向乐此不疲。

这次的礼物却好的超乎寻常,孩子们看到礼物,几乎兴奋的忘记吃饭。有许多玩具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每样都很漂亮,有些甚至是魔法玩具。这其中有许多玩具是一年以前就订好的,远从孤山和谷地那边运过来,全都货真价实的出自矮人之手。

在每个客人终于都进了门内之后,歌曲、舞蹈、音乐和各种各样的游戏随即展开,当然,食物和饮料更是绝不可少的。正式的餐点有三顿:午餐、午茶和晚餐。不过,所谓的午餐和午茶也不过就是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间。其它的时间人们照样还是川流不息的取用各种餐点和饮料,从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六点半之间从没停过。只有在烟火表演开始的时候大家才放下餐具。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03:00

烟火是甘道夫亲自出马的杰作:这不只是由他亲手运来,更是由他设计和制造;各种各样的特殊效果、道具和火箭也都是由他亲手点燃的。除此之外,他还大方的分送各式各样的爆竹、花火、冲天炮、火树银花、矮人烛花、精灵火瀑、地精响炮等等。这些东西都棒极了。甘道夫的手艺随著年纪的增长果然越来越纯熟。

有的火箭引燃时像是出谷的黄莺编队在空中飞行,发出美妙的乐声。还有烟火甚至变成了绿色的树叶,黑烟成了火树的树干,一瞬间让人体验到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的奇观。发出闪光的树枝也不甘示弱的绽放出鲜艳的烟花,落在惊讶的人们身上,在这些火花烫伤他们之前,甘道夫的密招让火花全都在甜美的香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如瀑布般涌出的闪光蝴蝶在树丛间穿梭,火焰构成的石柱从地面喷出,随即化身成飞鹰、帆船或是展翅翱翔的天鹅。一阵红色的雷暴让天空落下了黄色的细雨;银色的长枪如千军万马般射向天空,随即又如同万千长蛇一样发出嘶嘶巨响落入河中。为了向比尔博致敬,节目中还有最后一个特别项目,它正如同甘道夫的计画一样,让哈比人们大吃一惊。全场的灯光跟著熄灭。一阵浓烟出现,化成远方看去的山影,山顶接著开始发出光芒。随即它吐出了红色和绿色的火焰。从火山中飞出一只金红色的巨龙,体型虽然和真龙有段距离,但他栩栩如生的外貌让人不寒而栗。巨龙的口中吐出火焰,发出巨吼,接著又在人群头上连吐了三次烈焰。全部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趴了下来,试图躲过这阵烈焰。巨龙发出轰隆巨响飞过众人头上,最后来个后空翻,在临水区上空炸成一片灿烂的火花。

「晚餐开始啦!」比尔博大喊。众人的惊恐立刻消失于无形,之前还惊魂未定的人们拍拍衣服,立刻站了起来。晚餐十分的丰盛,每个人都可以尽享佳肴美点。唯一不在此用餐的只有另外一群参加特别家族宴会的人们。这个宴会中的宴会是在树旁的大帐棚内举办的。获邀的来宾只有一百四十四人(哈比人也称这个数字为十二打,不过不太适合用在人身上);这些宾客都是从比尔博和佛罗多的亲戚中挑选出来的,另外还有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特别密友(像是甘道夫)。这里面还包括了许多年轻的哈比人,他们都在父母的同意之下前来参加宴会;哈比人一般来说对小孩熬夜的要求都会比较通融,特别是有机会填饱他们肚子的时候更是好说话。要养大哈比小孩得花上不少的伙食费哪!

私人宴会中有很多巴金斯和波芬家的人,另外也有许多图克家和烈酒鹿家的成员。还有几名葛卢伯家人(比尔博曾祖母的亲戚),几名丘伯家的人(比尔博图克家系的曾祖父那一系的亲戚),还有几个布罗斯家、博格家、抱腹家、獾屋家、健体家、吹号者家和傲脚家的人。这些人里面有些已经算是非常远房的亲戚了,甚至有人以前从未踏足哈比屯,一辈子都居住在夏尔的偏远地区。当然,巴金斯家里面的塞克维尔一系也没有被怠慢。傲梭和他老婆罗贝拉也都有出席。他们不喜欢比尔博,对佛罗多更是恨之入骨。但是华丽的邀请函是用金色的墨水所撰写的,这种殊荣让他们觉得难以抗拒。另外,他们痛恨的这位比尔博多年以来可都是以美食著称,他的餐点可算是邻近地区的奇观之一。

这一百四十四名宾客都尽情的享用丰盛的晚餐,不过众人都悄悄的担心餐后主人冗长的演说。(这是不可或缺的一项节目)他每次都会吟唱一种他称为诗歌的东西,有些时候,在多喝了一两杯之后,他会开始絮絮叨叨的描述那段神秘的冒险。至少到目前为止,客人们并没有失望,这的确是顿前所未见的大餐,餐点的本身已经逼近了娱乐的极致:质精、量多、种类齐全且味美。接下来一周附近的人们几乎都饱的没办法吃东西;不过,由于比尔博之前的大量采购,附近的店主也都已经倾囊以售,反正也没东西可以卖;所以还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在大餐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就该是演讲的时间了。反正大多数的宾客现在也已经酒足饭饱,对于冗长的演说有很强的抵抗力。这段过程是被他们称作「打发时间」的节目。他们纷纷啜饮著自己最喜欢的饮料,品尝著美味的甜点,早将之前的担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准备倾听世界上最无聊的演说,更可以在每个换气的间奏大声欢呼。

*亲爱的同胞*,比尔博站起来,开口道。「注意!注意!注意!」会场的众人纷纷大喊著提醒彼此,却没多少人真的安静下来。比尔博离开座位,走到那棵装满了灯饰的大树底下,爬到摆在该处的椅子上。油灯的光芒照在他红光满面的脸上,丝质外套上的金扣子也跟著闪闪发光。会场的众人都可以看见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挥舞著。

*亲爱的巴金斯家人们,波芬家人们,*他继续说道,*还有亲爱的图克家人们、烈酒鹿家人们、葛卢伯家人们、丘伯家人们,还有布罗斯家、博格家、抱腹家、獾屋家、健体家、吹号者家和傲脚家的家人们。*「是一双傲脚家啦!」帐棚的角落有一名老哈比人大喊。当然,他就是傲脚家的人,这家伙的确有一双又大又毛绒绒的脚,还都搁在桌子上。难怪他要藉机找碴出出风头。

*傲脚家人们,*比尔博重复道。*还有我最亲爱的塞克维尔巴金斯家人们,今天我终于可以诚心的欢迎你们回到袋底洞来。今天是我第一百一十一岁的生日:我今天是一一一岁的人了!*「万岁!万岁!祝你福寿绵延!」听众们大喊,纷纷用力的敲著桌子庆贺。比尔博的演说太精彩了。这才是他们喜欢的演讲:短小精悍。

*我希望诸位今天都和我一样高兴。*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声呼喊「没错」(和「还没过瘾哪!」的呼声都有)。喇叭、号角、风笛、长笛以及许多其它的乐器纷纷响起。之前也提到过,宴会中有许多的年轻哈比人,此时他们更是纷纷拉起了响笛炮。大多数的爆竹上都印有「河谷镇」(译注一)三个字。虽然哈比人对这三个字一无所知,但他们都同意这是相当不错的爆竹。这些爆竹上都装著小小的乐器,都可以发出悦耳的音乐来。事实上,在帐棚的某个角落,有一群年轻的图克和烈酒鹿家的小孩以为比尔博叔叔已经说完了(因为他把重要的东西都讲完了),所以纷纷开始点燃爆竹,让它们的乐声构成美妙的交响乐。艾佛拉?图克和美丽拉?烈酒鹿小姐甚至还拿著铃铛跳上桌子,开始跳起激烈、活力充沛的铃铛舞来。

但比尔博并没有说话。他从附近的一名年轻人手中抢来一把号角,使劲的吹了三声。众人的喧闹这才安静下来。*我不会耽搁各位太久的时间,*他大喊。所有的听众都情不自禁的欢呼。*我把你们都找来是有目的的。*他说「目的」这两个字的口气十分特殊,现场一时间陷入死寂,还有一两个图克家的人紧张的竖直了耳朵。

*没错,有三个目的!第一,是告诉你们我非常的喜欢你们,和你们这些好人一起度过的一百一十一年实在太精彩,也太短暂了。*众人响起如雷的掌声。

*你们其中有许多人是我想要认识,却没有机会深交的;另外则有许多人值得我投入更深的感情。*这段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由于太过难懂,四下只传来零星的掌声。众人的小脑袋都在拼命转动著,希望能够搞懂这段话是褒是贬。

*第二,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众人再度欢呼。*我应该说是「我们」的生日。因为今天当然也是我的继承人佛罗多的生日。他今天成年,也终于获得了继承我家业的资格。*有些长辈高兴的鼓掌,年轻人则是开始起哄,大喊「佛罗多!佛罗多!佛罗多万岁!」塞克维尔一家人则是皱起眉头,试图要搞懂所谓的「继承家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两人的岁数加起来一共一百四十四。我邀请的宾客人数也正是为了符合这神秘的数字:请容我使用十二打这个说法。*没有人欢呼。这太可笑了。许多客人,特别是塞克维尔一家人都觉得受到了羞辱。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邀请来充数的,好像用来塞箱子的填充物一样。「是唷,十二打!还真是会选字哪!」

*如果各位容许我回忆过去的话,今天也是我乘著木桶逃到长湖上伊斯加的一甲子纪念日。我当时太过紧张,根本忘记了当天是我的生日。我那时只有五十一岁,生日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不过,当年的宴会倒是十分的精彩,只可惜我那时正好重感冒,无缘享受。我记得我那时只能说「都谢大嗲」。这次请容我清清楚楚的说完:多谢大家来到我这个小宴会。*四下一片寂静。他们都担心比尔博马上会开始唱歌或是吟诗。为什么他就不能够闭上嘴,让大家向他敬酒呢?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比尔博并没有唱歌或是吟诗。他沈默了片刻。

*第三点,同时也是最后一点,*他说,*我在此要做一个宣布。*他在「宣布」这两个字特别放大音量,还勉强保持清醒的人们纷纷为之一震。*我很遗憾必须这样做,如同我之前所说过的一样,这精彩的一百一十一年实在太过短暂了,但也该告一段落了。我要走了。我会立刻动身!有缘再见!*


他跳下椅子,随即消失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强光,所有的宾客都感到一阵目眩。当他们张开眼睛的时候,比尔博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百四十四名吃惊的哈比人就这样张口结舌的坐在位子上。傲多?傲脚老伯气的不停跺脚。在短暂的沈默之后,所有的巴金斯家人、波芬家人、图克家人、烈酒鹿家人、布罗斯家人、博格家人、抱腹家人、獾屋家人、健体家人、吹号者家人和傲脚家人在同一时间开始大呼小叫。

大家都同意这个玩笑实在没有品味,客人们都应该再喝些东西,吃吃甜点来消消气、压压惊。「他疯了,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句话多半是在场人最常听到的评语。即使是最具冒险精神的图克家人(只有几个例外)也觉得比尔博这次的行径真是荒唐。这时,大家还都天真的以为,他的失踪不过是场闹剧而已。

不过,罗力?烈酒鹿可没有这么确定。即使他年纪很大,肚子又装的太满,但这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力。他对他的媳妇爱斯摩拉达说:「亲爱的,这其中必定有鬼!我想他体内疯狂的的巴金斯血统一定又开始作祟了。这个老笨蛋。管它的,他又没把食物带走!」他大声的叫唤佛罗多再给大家倒杯酒。

佛罗多是现场唯一不发一语的人。他在比尔博的空位旁边发呆了半晌,对众人的评论和质疑置之不理。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他还是觉得这玩笑蛮好玩的。看见客人们这么惊慌,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同时,他也觉得十分的不安,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敬爱这名长辈。大多数的客人继续吃吃喝喝,讨论比尔博的怪异行径,但塞克维尔一家人却早已气呼呼的离开了。佛罗多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饮宴,他下令再多送上些酒。自己悄悄的将杯中酒一仰而尽,遥祝比尔博身体健康,接著一声不响的溜出帐棚。 至于比尔博这家伙呢,早在他口沫横飞的演讲时,他就已经开始玩弄著口袋中的金戒指:这正是他秘密收藏了多年的魔法戒指。当他跳下椅子时,他立刻戴上这戒指;从此以后,哈比屯的人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比尔博的身影。

他无声无息的走回家门口,脸上挂著微笑,静静的听著帐棚和宴会其它场地所传来的笑语声。然后他才踏进家门。他脱下了为了宴会而穿的礼服,用乾净的纸张将他华丽的丝质外套折好,包起来。然后他飞快的换上一套旧衣服,腰间系上一条用了好多年的皮带。上面挂著一柄插在黑皮鞘内的短剑。他打开一个充满驱虫丸味道的上锁抽屉,拿出一件连帽的旧斗篷。比尔博收藏它们的样子彷佛这套衣服价值连城,但实际上,这套衣服不只满是补丁,连原来的颜色都褪的看不太出来了。旁观者最多只能猜到这件衣服原来是深绿色的。这套衣服似乎对他来说太大了些。接著,他又走进书房,从一个大保险箱中拿出一个被旧衣服包著的包裹、一份皮面的抄本、一个涨鼓鼓的信封。他将那抄本和包裹塞到旁边一个快满的大袋子里面。他接著将金戒指连著练子放进信封内,顺手将封口黏了起来,并且在收件人的位置上写下佛罗多的名字。一开始他将这信封放在壁炉上,随即又将它塞回口袋里。此时,大门打了开来,甘道夫面色凝重的走进来。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04:00

「你好啊!」比尔博说。「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出现呢。」

「我真庆幸你现在没有隐形,」巫师回答道,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要跟你说几句话。这次你应该觉得一切都完全按照原先的计画进行了吧?」

「是的,没错,」比尔博说。「不过那阵闪光倒真是出人意料,连我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其他人了。我想这是你的神来一笔吧?」

「是的。你这么多年以来都聪明的隐藏了戒指的秘密,我认为应该给你的客人一些理由,让他们可以解释你消失的原因。」

「差点就坏了我的大事呢。你这老家伙还真是多事,」比尔博笑道,「不过,我想,像往常一样,你永远都知道正确的作法。」


「没错,可是也只有在我知道一切线索的时候。对这整件事情我就没有那么确定了。现在是最后的关键。你的玩笑也开了,亲戚也惹毛了。更让整个夏尔地区有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是的,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觉得我得放个假,放个很长的假,我之前也告诉过你这件事情。或许是个永远不结束的长假。我想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事实上,我本来也不打算回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老了,甘道夫。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明显,但是我心里面真的开始觉得累了。他们还说我养生有道咧!」他不屑的说。「唉,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乾枯,快被榨乾的感觉,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像在面包上被抹的太薄的奶油一样。这样不对,我得改变这样的生活才行。」

甘道夫好奇的打量著他。「没错,的确不对,」他若有所思的说。「我真的认为你原来的计画是最好的。」

「是啊,反正我也已经下定决心。我想要再看看高山,甘道夫,真正雄伟的高山,然后找个我可以休息的地方。我可以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住在那里,不用成天和千奇百怪的亲戚以及访客打交道。搞不好我还可以找到一个可以让我把书写完的地方。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结局:*从此以后他就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甘道夫笑了。「我希望他能这么幸福。不过,不管这本书怎么结束,都不会有人想看这本书的。」

「喔,会的,他们以后就会的。佛罗多已经先读了一部份。你会替我照顾佛罗多,对吧?」

「是的,我会的,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全心照顾他的。」

「当然啦,如果我开口,他一定会跟我一起走的。事实上,在宴会前他还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他并不是真心的,时候还没到。我想要在死前重新看看那开阔的大平原、壮丽的高山;但他这个年纪喜爱的还是夏尔,这个有著森林、小河和草原的地方。我把一切都留给他了,只有几样小东西例外而已。我希望他习惯了自己作主之后能够过的快乐一些。他也到了该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了。」

「你真的把一切都留给他了?」甘道夫说。「戒指也不例外吗?你自己答应的,没忘记吧。」

「呃,是啊,我想应该是,」比尔博结巴的说。

「戒指在那里?」

「如果你坚持要知道的话,它在一个信封里面,」比尔博不耐烦的说。「就在壁炉上。咦,不对!在我口袋里!」他迟疑了。「这真奇怪!」他自言自语道。「可是这有什么不对?放在我口袋里有什么不好?」

甘道夫对比尔博投以非常严厉的眼光,眼中彷佛有异光迸射。「比尔博,我觉得,」他耐心的说,「你应该把戒指留下来。难道你不想吗?」

「我想啊,可是现在又不想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要送掉这戒指。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我把它送人?」他的语气中有了些奇异的变化。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怀疑和恼怒。「你每次都一直逼问我有关这枚戒指的事情,但是你从来不过问我在旅途中找到的其它戒指。」

「没错,但是我一定得逼问你才行,」甘道夫说,「我想要知道真相。这很重要。魔法戒指毕竟,呃,是有魔法的东西。它们很稀少,又通常会有特别的来历。你应该这么说,我的专业领域之一就是研究这类的戒指。如果你想要再出去冒险,我可能会请你打听更多的消息。我也觉得你收藏这枚戒指的时间太久了。比尔博,除非我弄错了,不然你应该已经不需要这枚戒指了。」

比尔博涨红了脸,眼中有著愤怒的光芒。他和蔼的表情变得十分倔强。「为什么?」他大喊。「我要怎么处理我的财产与你何干?这是我的,是我找到的,是它自愿落到我手里的。」

「是啊是啊,」甘道夫说。「没必要动肝火吧。」

「就算我真的动了肝火,也都是你的错,」比尔博说。「我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我的戒指。我的戒指。是我的宝贝。没错,是我的宝贝。」

巫师的表情依旧十分凝重、专注,只有他眼中微微闪动的光芒泄漏出这次他真的起了疑心。「以前有人这样称呼过它,」他说,「但不是你。」

「现在这样说的是我。又有什么不对?即使咕鲁以前这样说过,这东西现在也不是他的了,这是我的!我觉得我应该把它留下来。」

甘道夫站了起来,他用十分严厉的语气说:「比尔博,你这样做是大大的不智。你刚刚所说的每个字都证明了我的观点。它已经控制了你。快放手!这样你才能自由自在,毫无牵挂的离开。」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爱怎么走就怎么走,」比尔博顽固的坚持道。

「啊,啊,亲爱的哈比人!」甘道夫说。「我们已经是一辈子的朋友了,你至少欠我这个人情。不要迟疑!照你之前答应的做:放下戒指!」

「哼,如果你自己想要这戒指,就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比尔博大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把宝贝送人。绝对不会。」他的手缓缓移向腰间的短剑。

甘道夫双目精光闪烁。「不要逼我动怒,」他说。「如果你敢再这样说,我就别无选择了。你将会看到灰袍甘道夫的真面目。」他朝向对方走了一步,身高突然间变得十分惊人,小房间内被他的阴影给完全笼罩。

比尔博气喘吁吁的往后退,手依旧紧抓著口袋不放。两人对峙了片刻,房间中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甘道夫的目光紧盯著对方。比尔博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开始浑身打颤。

「甘道夫,我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他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戒指本来就该是我的啊!是我找到的,如果我没有把它收起来,咕鲁一定会杀掉我的。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是小偷。」

「我也没说你是小偷,」甘道夫回答道。「我自己也不是小偷。我不是要抢走你的东西,而是要帮助你。我希望你能够像以前一样相信我。」他转过身,房中的阴影瞬即消退。他似乎又变成原来那个穿著灰袍的老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比尔博双手抱头道。「对不起,」他说。「我觉得好奇怪。可是,如果我可以不要再担心这戒指,我一定会轻松很多。最近我满脑子都是它。有时我觉得它好像是只眼睛,一直不停的看著我。你知道吗?我每分每秒都想要戴上它,变成隐形;或者是担心它不见,时时刻刻都把它掏出口袋来确认。我试著把它锁在柜子里,可是我发现自己没办法不把它贴身收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根本没办法下定决心。」

「那就请你相信我,」甘道夫说。「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放下戒指,离开这里。不要执著于这枚戒指。把它交给佛罗多,我会照顾他的。」

紧张的比尔博犹豫了一阵子。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他勉强说。「我会的。」然后他耸耸肩,露出遗憾的笑容。「毕竟这才是生日宴会真正的目的:送出许多许多的礼物,让施予的过程变得轻松些。虽然最后还是没有让我多轻松,但这时前功尽弃不是很可惜吗?差点把我整个精心设计的玩笑都弄砸了。」

「这的确会让宴会中我觉得唯一重要的事情前功尽弃。」甘道夫说。

「好吧,」比尔博说道,「就把它一起送给佛罗多。」他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真的得走了,不然就会被其他人发现。我已经向大家道别了,要我再说一次实在做不到。」他背起背包,走向门口。

「戒指还在你的口袋里,」巫师说。

「哇!真的耶!」比尔博大喊。「还有我的信件以及其它的文件都在耶。你最好收下它们,代我转交。这样比较安全。」

「不,别把戒指给我,」甘道夫说。「把它放在壁炉上。在佛罗多来之前,那里就已经够安全了。我会在这边等它。」

比尔博拿出信封,正当他准备将它放在钟旁边时,他的手突然抽了回来,信封跟著掉到地上。在他来得及捡起信封前,巫师一个箭步上前,把信封放回壁炉上。哈比人的脸上再度掠过一阵怒容。它随即被笑容和轻松的表情给取代了。

「就这样啦,」他说。「我该走了!」

两人走到门口。比尔博从架上拿下最喜欢的柺杖,吹了声口哨。三名矮人各从三个房间中走出。

「都准备好了吗?」比尔博问。「都打包好,贴上标签了吗?」

「都好了,」他们回答。

「好吧,那就出发罗!」他终于踏出了门口。

夜色十分的美丽,黑色的天空中点缀著明亮的星星。他抬起头,闻闻晚风的味道。「真棒!能够再次出门和矮人一起旅行真是太棒了!这才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等待的机会!再见!」他看著老家,对著门前一鞠躬。「再会了,甘道夫!」

「现在先说再会啦,比尔博。好好照顾自己!你已经够老了,希望你也变得比较聪明啦!」

「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乎啦。别替我担心!我现在真的很兴奋,这样就够了。时候到了。我终于被命运推离了家门,」他补充道。接著,他低声在黑暗中唱了起来:

*大路长呀长
从家门伸呀伸。
大路没走远,
我得快跟上,
快脚跑啊跑,
跑到岔路上,
四通又八达,川流又不息,
到时会怎样?我怎会知道。*

他停了下来沈默了片刻。然后,他一语不发的转过身,将帐棚和宴会的灯火抛在脑后,走向花园。三名伙伴跟著他走上小径。他跳过花园尽头一段比较低矮的篱笆,走上了草原,像是晚风一样轻柔的远离了锺爱的家园。

甘道夫留在黑暗中,静静的看著他的身影。「再会了,亲爱的比尔博,下次再见!」他低声说,随即转身进了屋子。

***

佛罗多很快就跟著走进屋子,发现甘道夫坐在黑暗中沈思。「他走了吗?」他问。

「是的,」甘道夫回答,「他终于离开了。」

「到今天傍晚为止,我一直都希望???我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个玩笑,」佛罗多说。「但是,我内心知道他真的想要离开。事情越是认真,他越爱开玩笑。我真希望能够早点回来送他走。」

「我想,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悄悄的溜走,」甘道夫说。「别太担心。他现在不会有危险的。他留了个包裹给你。就在那边!」

佛罗多从壁炉上拿下了信封,看了看,却没有立刻打开。

「我想你会在里面找到他的让渡书和其它的文件,」巫师说。「你现在是袋底洞的主人了。对了,你在信封里面应该还会找到一枚金戒指。」

「戒指!」佛罗多吃惊的说。「他把那个留给我了?我不明白。算了,或许将来会有用吧。」

「或许会或许不会,」甘道夫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尽可能不要碰它。不要泄密,好好保管它!我去睡觉了。」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05:00

身为袋底洞的主人,痛苦的佛罗多必须一一和宾客道别。流言已经传遍了全场,佛罗多只能回答:*明天一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在半夜的时候,马车过来接送这些重要的人物。马车一辆接一辆的离开,载满了满腹美食,却还是疑窦满腹的哈比人。园丁们过来整理场地,同时将遗留下的独轮车推开。

夜色终于褪去。太阳接著升起。大家都起的有点晚。晨光渐渐的消逝。工作人员开始井然有序的撤场,搬离桌椅和帐棚,以及汤匙、刀子、锅碗瓢盆、油灯、喝剩的甜酒、面包屑、忘记带走的包包、手套和手帕,以及没吃完的菜肴(数量就少了很多)。然后来的是一群没什么秩序的客人:巴金斯家人、波芬家人、博格家人和图克家人,以及其它住在附近的宾客。到了中午,连最贪睡的人都已经爬了起来。袋底洞门口聚集了一堆不请自来的人,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

佛罗多正笑著站在门口,脸上露出疲倦担心的表情。他欢迎所有的客人,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只有一种回答:「比尔博?巴金斯先生已经走了,就我所知,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有些客人被邀请进屋,因为比尔博留下些「口信」要给他们。

在客厅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包裹和各种各样的杂物及家俱。每个东西上面都有标签。有几个标签是这样写的:

一柄雨伞上标著*给艾德拉?图克,这把是给你自己用的。比尔博上。*艾德拉顺手拿走了很多把没标签的伞。

*给朵拉?巴金斯,纪念您那如雪片般的来函,爱你的比尔博上。*这标签贴在一个大的废纸篓上。朵拉是德罗哥的姊姊,也是比尔博和佛罗多在世的、最年长的女性亲戚。她现年九十九岁,写信忠告他人的这个嗜好已经持续了半世纪之久。

*献给米洛?布罗斯,希望能够派的上用场,比?巴上。*这是标明在一支金笔和一罐墨水上。米洛最为人所知的特点就是从来不回信。

*送给安洁丽卡,比尔博叔叔赠。*这是面圆形的哈哈镜。她是巴金斯家的晚辈,一向觉得自己长得很美。

*送给雨果?抱腹整理您的收藏品,匿名支持者上。*这是个空书柜。雨果很爱借书,却常常忘记还书这档子事。

*送给罗贝拉?塞克维尔巴金斯,这次是礼物!*的标签贴在一箱银汤匙上。比尔博认为在他上次出去历险的时候,她偷拿走了他很多的汤匙。罗贝拉自己也知道。当她一看到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在收下汤匙时还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只是如山礼物中的几样而已。比尔博的屋子经过他一辈子的累积,可说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哈比人住的洞穴常常都会陷入同样的窘境:互送生日礼物的习俗是罪魁祸首之一。当然,不是每个人送出来的礼物都是新的,也会有几样礼物总是四处漂泊,被人到处转送。不过,比尔博总是留下旧礼物,送出新的礼物。他的房子经过这次清仓之后好不容易才空了一些。

每个临别礼物上面都有比尔博亲手写的标签,几乎都有些特殊的意义和玩笑在上头。不过,大多数的礼物都是收礼者真正需要的东西。家境比较不好的哈比人,特别是住在袋边路的人家,都获得了极端实用的礼物。老家伙詹吉收到了两袋马铃薯、一把新铲子、一件羊毛外套、一罐专治关节痛的药膏。而一把年纪的罗力?烈酒鹿也大出意外的收到了十二瓶老酒厂的酒:这是夏尔南区特产、味道浓郁的红酒,正好是比尔博的爸爸当年酿的,现在才终于完熟。罗力原谅了比尔博的突然离开,喝了一口酒之后更是大赞比尔博是个好人。

还有更多的东西是留给佛罗多的。当然,最重要的财产像是绘画、书籍、多的有点夸张的家俱都是留给佛罗多的。特别的是,没有任何的文件和资料提到了珠宝和金钱:比尔博没有送出任何的钱币和珠宝。

佛罗多那天下午更是累的雪上加霜。竟然有谣言说整栋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免费大赠送,一大堆不相干的人立刻涌来此地,赶也赶不走。标签被撕下、弄混,导致许多人起了冲突。有些人甚至在客厅里面就交换起东西来,其他人试图摸走不属于他们的小东西,或是任何没有钉死在地上的东西。门口的道路完全被独轮车和手推车给挡住了。

在这一团混乱中,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出现了。佛罗多已经先下去休息,将现场交给好友梅里?烈酒鹿招呼。傲梭一来就大声吵著要见佛罗多。梅里有礼的鞠躬道。

「他现在无法抽空,」他说。「他在休息。」

「我看是躲起来了吧,」罗贝拉说。「管他在干嘛,我们就是想要见他!去找他,告诉他我们来了!」

梅里离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发现那箱临别的礼物。这可没让他们的心情好过起来。最后梅里终于带他们去书房暂坐。佛罗多坐在书桌后,面前堆著许多的文件。他看起来的确无法抽空(至少在接见塞克维尔这家人的时候是这样子的)。接著他站了起来,手摸著口袋中的某样东西。不过,他说话的口气还是相当客气。

塞克维尔家的人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们一开始就提议用贱价收买很多没标签的珍贵物品。当佛罗多表明只有比尔博指定的物品才会送人时,他们又开始抱怨这一切都不公平,其中必定有诈。

「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傲梭说,「就是你看起来似乎太过镇定了些。我坚持要看让渡书。」

如果比尔博没有收养佛罗多,傲梭就会成为他的继承人。他仔细阅读了转让书,不禁哼了哼。很遗憾的,让渡书十分的完整且中规中矩。(根据哈比人的习俗,除了字句的精准之外,还要有七名证人用红墨水签名)

「这次又落空了!」他对妻子说。「我们都等了六十年!就只有汤匙?胡扯!」他在佛罗多面前气冲冲的弹了弹手指,忿忿的离开。罗贝拉可没这么容易摆平。一段时间之后,佛罗多踏出书房,看看事情进行的是否顺利。他发现罗贝拉还在四处鬼头鬼脑的刺探著,敲打著墙壁和墙角。他坚决护送她离开,同时还从她的雨伞中抄出了几样不小心掉进去的小(却很值钱)东西。她涨红著脸,彷佛准备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诅咒。但她转过身却只勉强挤出几句:

「年轻人,你会后悔的!你为什么不也赶快离开?你不属于这里。你不是巴金斯家人,你─你是烈酒鹿家的怪人!」

「梅里,你听到了吗?我想她觉得这是个侮辱耶,」佛罗多猛地将门一关,对朋友说。

「才怪,这是个赞美,」梅里?烈酒鹿说,「所以我觉得你不适合。」

然后他们开始在洞里面巡逻,抓出了三个年轻的哈比人。(两个波芬家,一个博格家的小子)他们正在一间房间中的墙壁上打洞。佛罗多还和桑丘?傲脚(傲脚老伯的曾孙)起了些争执,这家伙在储藏室里面准备了一大堆工具,正想要开挖。比尔博的黄金传说激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和兴趣。因为,传说中的黄金(神秘获得的黄金,而不是偷抢来的)只要被人找到,就属于那个人的;除非有人打断了对方的挖掘。

在佛罗多终于把桑丘赶出去之后,他瘫在客厅椅子上无力的说:「梅里,我们该打烊了。锁上门,今天都不要开门。即使他们带了根破城槌来我也不低头。」接著,他去泡了杯茶,准备好好歇息一会。

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前门就又传来小小的敲门声。「大概又是罗贝拉,」他想,「这家伙多半又想出了更恶毒的咒骂,这次是回来把它说完的。我想这应该不急。」

他又继续喝茶。敲门声重复了几次,变得更大声,但他还是相应不理。巫师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窗外。

「佛罗多,如果你不让我进来,我就把你家的门炸到山的另一边去。」他说。

「啊,是亲爱的甘道夫!等等我!」佛罗多大喊著跑向门口。「请进!请进!我本来以为是罗贝拉。」

「那我就原谅你了。不久前我还看见她驾著马车往临水区走,她的嘴巴嘟的可以挂猪肉了。」

「我也被她气的快变猪肉了。说实话,我刚刚差点戴上比尔博的戒指。我好想躲开她。」

「千万别这么做!」甘道夫坐了下来。「佛罗多,你务必小心收藏那枚戒指!事实上,我特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怎么样?」

「你知道哪些事情?」

「只有比尔博告诉我的东西。我读了他的故事:他是怎么找到这戒指,又是怎么使用它的。我是说在上次的冒险中啦。」

「不知道是哪个版本的故事。」甘道夫说。

「喔,不是他告诉矮人以及写在书中的那个版本,」佛罗多说。「在我搬来这边之后不久,他就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他说你硬逼他告诉你,所以我最好也知道一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佛罗多,』他这样说;『但就这样而已。戒指还是我的。』」

「这很有意思,」甘道夫说。「好吧,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你是指他编出戒指是人家送的礼物这回事,我会觉得没有必要,我也看不出来为什么要编出这故事。这不像是比尔博的作风,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拥有这种财宝,并且使用它的人都可能会有这样怪异的行径。就把它当做前车之监吧。它的能力可能不仅于让你在有需要的时候消失而已。」

「我不明白,」佛罗多说。

「我自己也不确定,」巫师回答。「我是从昨夜才开始对这戒指起了疑心。你先别担心。希望你听我的忠告,尽量不要使用这戒指。我至少拜托你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免得造成传言和疑心。我再强调一次:好好保管,不要泄密!」
「你真是神秘兮兮的!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我还不确定,所以也没办法多说。我马上要离开了:下次再会。」他站了起来。

「马上离开?」佛罗多大喊道。「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待上一星期。我还准备要请你帮忙呢。」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我改变了心意。我可能会离开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立刻赶回来看你。到时你就知道了!我会悄悄的来拜访。我应该不会再公开造访夏尔。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他们说我老惹麻烦,破坏宁静。有些人甚至指控我鼓动比尔博远行。甚至还有更糟糕的哩,有人说我和你准备阴谋夺取他的财富。」

「有人这么说!」佛罗多难以置信的说。「你是说傲梭和罗贝拉吧?真是太低劣了!如果我可以换回比尔博和我一起四处散步,我宁愿把袋底洞和一切都送给他们。我喜欢夏尔。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开始思索,如果自己也跟著离开了会不会好一些。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到他。」

「我也这样想,」甘道夫说。「我脑中还有很多的疑点呢。现在先说再见吧!好好照顾自己!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再会!」

佛罗多送他走到门口。他最后挥挥手,用惊人的步伐快步离开。佛罗多这次觉得巫师似乎比平常还要苍老些,彷佛肩膀上扛了更沈重的负担。夜幕渐渐低垂,他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在夕阳余晖中。佛罗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看到他。

译注一:爆竹上面所印的「河谷镇」是位于孤山附近的人类聚落之一。比尔博在「魔戒前传」中的冒险曾经对当地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新的领导者也在该次变动中崛起。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12:00

第一章
第二节:过往黯影

有关这事件的讨论不只持续了一周,更超过了三个月。比尔博?巴金斯第二次的神秘失踪让人在哈比屯讨论了一年多,更让人们念念不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这成了年轻哈比人最爱的饭后话题。到了最后,当一切的真相都已经隐入历史中时,「疯狂巴金斯」这个人物成了民间故事中最著名的角色。在故事中,他会在一声巨响和强光中消失,然后再带著装满珠宝和黄金的袋子出现。

但在此同时,邻居们对他的观感则大有不同。他们都认为这个本来就有点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这下终于崩溃了,可能跑到荒野里去了。他可能在那里跌进某个池塘或是小河里,就这样结束了一生。大多数的人都把这怪罪到甘道夫身上。

「如果那个讨厌的巫师不要一直缠著佛罗多就好了,或许他还来得及体会哈比人行事的作风,」他们说。从一切蛛丝马迹看来,这巫师的确没有再打搅佛罗多,这年轻人也真的安定了下来。至于哈比人的行事作风嘛,恐怕还是看不太出来。没错,他几乎立刻就继承了比尔博的特异作风。他拒绝哀悼比尔博,第二年还办了个百岁宴会纪念比尔博的一百一十二岁生日。这场宴会邀请了二十名客人,照哈比人的说法,宴会中的餐点可说是「菜山酒海」,丰盛的很。

有些人觉得相当吃惊,但佛罗多还是年复一年的坚持举办宴会,直到大家也见怪不怪为止。他表示自己不认为比尔博已经死了。当众人质问他比尔博的去向时,他也只能耸耸肩。

他和比尔博一样都一个人住,但他依旧有许多年轻的哈比朋友。(大多数是老图克的子孙)这些人小时候就很喜欢比尔博,经常喜欢找理由往袋底洞跑。法哥?波芬和佛瑞德加?博格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不过,他最亲近的朋友是皮瑞格林?图克(通常匿称他为皮聘),梅里?烈酒鹿(他的真名其实是梅里雅达克,但大家都记不太起来)。佛罗多经常和他们在夏尔四处探索,但更常自己一个人四处乱逛。让一般人吃惊的是,佛罗多有时竟然会在星光下远离家门,去附近的山丘和森林散步。梅里和皮聘怀疑他和比尔博一样,都会悄悄的去拜访精灵。

随著时光的流逝,人们开始注意到佛罗多似乎也继承了「养生有道」的秘诀。他外表看起来依旧像是精力充沛的少年。「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他们说;但一直到了佛罗多五十岁的时候,他们才真的觉得这很诡异。

在一开始的不安之后,佛罗多开始享受继承巴金斯家和袋底洞的生活。他有好几年的时间安逸的过活,丝毫不担心未来。但慢慢的,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跟比尔博一起离开。他有时脑中会浮现一些景象,特别是在暮秋时节,他会开始想起外面的荒野、梦中会出现以往从未见过的高山峻岭。他开始对自己说:「或许有天我该亲身渡河去看看。」他脑中的另外一部份会回答:「时候还没到。」

日子就这么继续过下去。一眨眼,他的五十岁生日就快到了。五十这个数字让他觉得十分特殊(或有些「太过」特殊了)比尔博就是在这个岁数突然间经历了许多奇遇。佛罗多开始觉得坐立难安,平日散步的小径也变得让人厌烦。他阅读地图时会思索地图的边缘之外是什么:在夏尔地区绘制的地图多半会把边境之外留白。他散步的范围越来越广,也更常单枪匹马的乱跑。梅里和其他的朋友都很担心他。他们常常看见他精力充沛的散步,或是和此时开始出现在夏尔的陌生旅人聊天。

***

据说外面的世界有了许多的变化,流言跟著四起,甘道夫那时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任何消息;佛罗多只好尽可能的靠自己收集一切的情报。极少踏入夏尔的精灵现在也会于傍晚取道此地,沿著森林头也不回的往西走。他们准备离开中土世界,再也不插手凡间的争端。除此之外,路上的矮人也比往常要多。历史悠久的西东路穿越夏尔,通往灰港岸,矮人们一向利用这条路跋涉前往蓝山脉中的矿坑。

他们是任何有需要的哈比人对外界最可靠的情报来源。一般来说,矮人都不愿多说,而哈比人也不会追问。不过,现在,佛罗多经常会遇到从遥远异乡赶来的矮人,准备往西方避难。他们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间或有人提到魔王和魔多之境的消息。

这些名字都只出现在过去的黑暗历史中,对哈比人来说就像是记忆中久未得见的一样:但这样不祥的消息的确让人感到不安。看来被圣白议会从幽暗密林中所驱逐的敌人现在又以更强大的形体重生在魔多的要塞中。根据流言,邪黑塔已经被重建。以邪黑塔为中心,邪恶的势力如燎原野火般向外扩展,极东和极南边的战火及恐惧都在不停的蔓延。半兽人又再度肆虐于群山间。食人妖的踪迹再现,这次他们不再是传说中那种愚蠢的食肉兽,反而摇身一变成为诡诈的武装战士。还有更多恐怖的耳语述说著比这些都更恐怖的生物,但它们都没有名字。

当然,一般正常过活的哈比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谣言。但即使是最深居简出的哈比人也开始听到奇怪的故事,因工作所需而必须前往边境的哈比人更看到许多诡异的迹象。在佛罗多五十岁那年春天的一个傍晚,临水区的「绿龙旅店」里面的对话让人明白,即使是夏尔这与世隔绝的地区也开始流传这些四起的流言;不过大多数的哈比人依旧嗤之以鼻。

山姆?詹吉正坐在炉火旁的位子上,他对面坐的是磨坊主人的儿子泰德?山迪曼。旁边还有许多没事干的哈比人在聆听他们的对话。

「如果你注意听,这些日子会听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山姆说。

「啊,」泰德说,「如果你放机灵点,的确会有很多传言。可是,如果我只想要听床边故事和童话,我在家就可以听得到了。」

「你当然可以回家听,」山姆不屑的说,「我敢打赌,那里面的事实比你所明白的还要多。是谁编出这些故事的?就以龙来做例子好了。」

「哼,还是免了吧,」泰德说。「这我可不敢恭维。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龙的故事,现在更没理由相信它们了。临水区只有一只龙,就是这个绿龙旅店,」他的听众都哈哈大笑。

「好吧,」山姆也和其它的人一起开怀大笑。「那这些树人,或是你口中的巨人又怎么说?附近的确有人说他们在北边的荒地那边看到这种比树还要高大的生物。」

「这个他们是谁?」

「我的亲戚哈尔就是其中一个。他当时在替波芬先生工作,去北区打猎。他就看到了一个这种生物。」

「他是这样说啦,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你们家的哈尔老是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可能根本没这回事。」

「可是他看到的东西跟榆树一样高,还会走!每一步可以走七码!」

「我打赌他看错了。他看到的应该只是棵榆树而已。」

「我刚刚说过了,这棵树会走路,北边的荒地也根本没有什么榆树。」

「那么哈尔也不可能看见榆树,」泰德说。旁观者有些人开始大笑和拍手:他们认为泰德这次占了上风。

「随便啦,」山姆说,「你总不能否认除了我们家哈尔之外,还有其他人也看见很多诡异的人物穿越夏尔,注意喔,是穿越。还有更多的人在边境就被挡驾了。边境警卫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我还听说精灵们开始往西方迁徙。他们说他们准备要去港口,暂时还不准备到白塔之外去。」山姆含糊的挥舞著手臂,他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离开夏尔西方边境和旧塔之后还离海有多远。他们只知道在那边有个叫做灰港岸的地方,精灵的船只从那边出港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出港之后就扬帆远颺,不停的往西方走,把我们遗弃在这里,」山姆用著梦幻的眼神朗诵著,摇头晃脑露出忧伤的表情。但泰德反而笑了起来。

「如果你相信古代的传说,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看不出来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就让他们开船走啊!我保证你和夏尔的其他人都不会看见这情形的。」

「我可没那么确定,」山姆若有所思的说。他认为自己以前曾经在森林里面看过一名精灵,很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再看到。在他所有儿时听过的故事中(仅止于哈比人对精灵贫乏的了解),每个精灵的故事都让他大为感动。「即使在我们这边也有人认识那些高贵人种,」他说。「我的老板巴金斯就是一个例子。他告诉我他们远航的故事,他也知道不少关于精灵的事情。比尔博老先生知道的更多:我小时候听他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不少。」

「喔,这两个家伙脑袋都有问题啦,」泰德说。「至少过世的老比尔博脑袋有问题,佛罗多还在慢慢的崩溃中。如果你的消息来源是这两个家伙,那什么怪事都不稀奇了。好啦,朋友们,我要回家了。祝你们健康!」他一口喝完杯中的饮料,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

山姆沈默的坐著,不再多言。他有很多东西要考虑。举例来说,他在袋底洞的花园里面就还有很多工作,如果明天天气好一点,他可能要忙上一整天。草皮最近长得很快。不过,山姆烦心的不只是种花割草这类的事情。他又继续沈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叹口气,悄悄的走出门外。

今天也才四月初,大雨过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明澈。太阳正要下山,沁凉的暮色正缓缓的被夜色所取代。他在明亮的星光之下穿越哈比屯,走到小山上,边吹著口哨,想著心事。



同一时刻,销声匿迹已久的甘道夫又再度出现了。他在宴会结束之后消失了三年,然后他短暂的拜访了佛罗多一阵子;在仔细打量过老朋友之后,他又再度远行。接下来的一两年他还经常出现,通常都是在天黑之后突如其来的拜访,在天亮之前无声无息的消失。他对自己的工作和旅程守口如瓶,似乎只在乎有关佛罗多身体状况和行为的一切芝麻小事。

毫无徵兆的,他突然间音讯全无。佛罗多已经有九年之久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他开始以为这巫师对哈比人失去了兴趣,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可是,正当山姆在暮色中散步回家时,佛罗多书房的窗户却传来了熟悉的轻敲声。

佛罗多有些惊讶,却十分高兴的欢迎老友再度前来拜访。他们彼此打量了许久。

「一切都还好吧?」甘道夫说。「佛罗多,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你也是一样,」佛罗多客套的说;但他内心其实觉得巫师更显老态,似乎比以前更饱经风霜了些。他迫不及待的要求巫师讲述外界的消息,两人很快就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直到深夜。


第二天近午时分,晚起的两人在用了早餐之后,在书房明亮的窗户旁坐了下来。壁炉中点著熊熊的火焰,太阳也十分温暖,外面吹著和煦的南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完美,春天带来了一股欣欣向荣的绿意,点缀在花草树木上。
甘道夫正回忆著将近八十年前的一个春天,比尔博那时和他一起走出袋底洞,身上还忘了带手帕。比起那时,他的头发可能变得更白些,胡子和眉毛可能都更长了,脸上也多了许多忧心和智慧累积的皱纹。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吐烟圈的技术依旧高超的让人佩服,脸上也同样带著欢欣的表情。

此时他正沈默的吸烟,看著佛罗多动也不动的沈思著。即使在明媚的晨光照耀下,他依旧被甘道夫所带来的诸多噩耗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终于打破了沈默。

「昨天晚上你才告诉我有关这戒指独特的地方,甘道夫,」他说。「然后你似乎欲言又止,因为你说最好留到白天再讨论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不现在把它说完呢?你昨夜说这枚戒指很危险,比我猜的要更危险。它危险在哪里呢?」

「它在许多面象上都极端的危险,」巫师回答。「我根本没想到这枚戒指有这么大的力量,它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征服任何拥有它的凡人。它将会占据他的身心。」

「很久很久以前,精灵们在伊瑞詹打造了许多枚精灵戒指。也就是你所称呼的魔法戒指,它们有许多不同的种类:有的力量大,有的力量比较小。次级的戒指都是在这门技术尚未成熟时打造出来的,对精灵工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装饰品。但是,在我看来,它们对凡人来说依旧是无比危险。但更进一步的还有更高级的统御魔戒,又被称做权能之戒、力量之戒,它们的危险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

「佛罗多,持有统御魔戒的凡人可以不老不死,但他并不会获得更长的寿命或是继续成长;他只是肉体继续存在,直到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成为煎熬,但依旧无法摆脱这命运。如果他经常使用这戒指让自己隐形,他会渐渐的褪化;最后他会永远的隐形,被迫在管辖魔戒的邪恶力量之下行走于幽界之中。没错,迟早,他都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如果他的用意良善、意志坚强,这时间会拖的比较久;但良善和坚强都救不了他。那黑暗的力量迟早会将他吞灭。」
「真是太恐怖了!」佛罗多说。两人又沈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窗外只继续传来山姆割草的声音。

「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佛罗多最后终于问。「比尔博又知道多少?」

「我确信比尔博知道的不会比你多,」甘道夫说。「他绝对不会把有危险的东西送给你,即使我答应照顾你也一定无法说服他。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戒指很美丽,关键的时候相当有用;就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也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已。他说这东西似乎『占据了他的思绪』,他越来越担心这东西。但他没有想到罪魁祸首是这枚戒指。他只知道这东西需要特别的照顾;它的尺寸和外型变化不定,会以诡异的方式缩小和变大,甚至可能突然间从手指上掉落下来。」

「没错,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面有警告过我,」佛罗多说,「所以我一直用原来的练子将它绑住。」

「你很聪明,」甘道夫说。「至于比尔博的长寿,他自己从未将这两者做出任何的联想。他以为是自己身体硬朗的关系,因此也觉得非常自豪。不过他觉得情绪越来越浮动,越来越不安。他说自己『有点乾枯,快被榨乾』。这就是魔戒开始控制他的徵兆。」

「你到底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佛罗多再度问道。

「多久?」甘道夫说。「我所知道的情报很多是只有贤者才会知道的秘辛,佛罗多。但如果你的意思是对这戒指有多透彻的了解,你可以说我知道的其实还不够多。我还必须做最后一个试验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但我现在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他沈吟著,搜寻著脑中的回忆。「让我想想,是在圣白议会驱逐幽暗密林中邪恶势力的那一年,就正好在五军之战(译注一),比尔博找到这枚戒指之前。我那时就觉得有些不安,却浑然不知自己在畏惧些什么。我经常想到咕鲁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拥有统御魔戒,至少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很简单。然后我又听说了比尔博说他是怎么『赢得』这戒指的诡异故事,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这个说法。在我终于从他口中逼问出实情后,我立刻明白他想要将这魔戒据为己有。就像咕鲁声称这是他的『生日礼物』一样。这两个谎言的近似让我的不安日益加深。很明显的,这魔戒拥有某种可以影响它持有者的力量。我警告比尔博最好不要使用这种戒指,但他置之不理,甚至很快就被激怒了。我对此也束手无策。我不可能强行将魔戒从他手中夺走,又让他毫发无伤,而且我也没有立场这样做。我只能够袖手旁观,等待时机的到来。我本来应该去请益白袍萨鲁曼,但我的第六感让我迟疑了。」

「他是谁?」佛罗多问。「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可能你真的不知道,」甘道夫回答道。「至少在这之前,他对哈比人毫不关心。但他在众贤者中的地位很高。他是我辈的领袖,也是议会的议长。他拥有渊博的知识,但自傲也随之滋生。他痛恨任何人插手干预他的事务。精灵戒指不论大小都是他专业的领域。他研究这领域已经很久了,希望能够重获铸造它们的知识。但当我们在议会中针对魔戒的力量争辩时,他所愿意透露的魔戒情报正好与我所畏惧的相反。我的疑窦就此深埋,但那不安却未曾消退。我依旧观察著世间的变化,等待著。」

「比尔博看来也似乎不受影响。年复一年,他的外貌却丝毫不受岁月的侵蚀。我的内心又再度为阴影所笼罩。但我又对自己说:『毕竟他母亲那边拥有长寿的血统。还有的是时间。耐心等!』」

「我就这样继续等待著。直到那夜他离开这座屋子为止。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心中充满萨鲁曼的任何话语都无法压抑的恐惧。我终于确认有致命的邪恶力量在背后运作。从那之后我就花费大多数的时间在寻求背后的真相。」

「这会不会造成永久的伤害呢?」佛罗多紧张的问。「他会慢慢的恢复吧?我是说他至少可以过著安详的生活吧?」

「他立刻就感觉好多了,」甘道夫说。「但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势力知晓所有戒指的情报和它的影响;而就我所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势力对哈比人有通彻的了解。贤者当中只有我愿意研究哈比人的历史,虽然这被视为枝微末节,却充满了惊奇。有时他们软弱如水,有时却又坚硬胜钢。我想,这个种族或许会大出贤者们的意料,足以抵抗魔戒影响力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想你不需要替比尔博担心。」

「的确,他持有魔戒很多年,也曾经使用过它;后遗症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消逝。举例来说,最好先不要让他再见到这枚戒指,避免造成严重的影响。如此,他应该可以快快乐乐的活上很多年,不再像他割舍魔戒时的样子。因为,他是靠著自己的意志力放弃魔戒的,这很重要。在他放手之后,我不再替比尔博担心了。我觉得必须对你负起责任。」

「自从比尔博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我放心不下你们这些乐天、好玩却又无助的哈比人。如果黑暗的势力征服了夏尔;如果你们这些体贴、善解人意、天真的博格家、吹号者家、波芬家、抱腹家,更别提还有那著名的巴金斯家全都遭到邪恶之力奴役怎么办?」

佛罗多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呢?」他问。「他又怎么会想要我们这种奴隶?」

「说实话,」甘道夫回答,「我相信迄今为止,记住,是到目前为止,他都忽视了哈比人的存在。你们应该感激这点。但你们祥和过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的确不需要你们,他拥有有各种各样残暴凶狠的仆人,但他不会忘记你们的存在。痛苦的哈比奴隶会比自由快乐的哈比人更符合他的心意。这世界上的确存在著纯粹的邪心和报复的执念!」

「报复?」佛罗多问。「报复什么?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比尔博和我,以及我们的戒指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那枚戒指,」甘道夫说。「你还没有遇上真正的危机,但也快了。我上次来这边的时候还不太确定,但局势的演变证明了一切。先把戒指给我。」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13:00

佛罗多从他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以练子挂在腰间的戒指。他松开练子,慢慢的将它交给巫师。戒指突然间变得十分沈重,彷佛它或佛罗多不愿意让甘道夫碰触它。

甘道夫接下戒指。它看起来像是用纯金打造的东西。「你在上面能够看到任何标记吗?」他问。

「看不到,」佛罗多说。「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戒指设计很简单,而且它永远不会有刮伤或是褪色的痕迹。」

「那你看著吧!」接下来的情况让佛罗多大惊失色,巫师突如其来的将戒指丢进火炉中。佛罗多惊呼一声,急忙想要拿起火钳去捡拾戒指,但甘道夫阻止了他。

「等等!」他瞪了佛罗多一眼,用带著无比权威的声音说。

戒指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之后,甘道夫站起来,关上窗户,拉上窗廉。房间瞬时变得黑暗寂静;唯一的声音只有山姆的树剪越来越靠近窗边的工作声。巫师看著炉火,接著用火钳将它拿出。佛罗多倒抽一口冷气。

「这还是一样的冰凉,」甘道夫说。「拿著!」佛罗多的小手接下这枚戒指:戒指似乎变得比以前厚重许多。

「拿起来!」甘道夫说。「仔细看!」

当佛罗多照做的时候,他看见戒指的内侧和外侧有著极端细微、比任何人笔触都要细致的痕迹;火焰般的笔迹似乎构成了某种龙飞凤舞的文字。它们发出刺眼的光芒,却又遥不可及,彷佛是从地心深处所发出的烈焰一般。

(给编者:此处为精灵文字)

「我看不懂这些发亮的文字,」佛罗多用颤抖的嗓音说。

「我知道,」甘道夫说,「但是我看的懂。这些是精灵古文字,但它却是以魔多的方言所写成的,我不愿意在此念出。但翻译成通用语是这样的意思:

*魔戒全属至尊御,
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
众戒归一黑暗中,*

这是精灵自古流传的诗歌中摘录的四句,原诗是:

*三戒命归光天精灵王,
七戒定属地底矮人皇,
九戒交与寿定凡界人,
至尊魔戒属闇王,
魔多妖境暗影伏。
魔戒全属至尊御,
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
众戒归一黑暗中,
魔多妖境暗影伏。*

他暂停片刻,接著用极端深沈的声音说:「这就是魔戒之王,统御一切魔戒的至尊魔戒。这就是他在无数纪元以前失落的魔戒,这让他的力量大为减弱。他对魔戒势在必得,但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佛罗多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的坐著。恐惧似乎用巨大的手掌将他攫住,彷佛是自东方升起的乌云一样将他包围。「这???这枚戒指!」他结巴的说。「怎么,怎么可能会落到我手中?」

「啊!」甘道夫说,「这说来话长。故事是从黑暗年代开始的,现在只有学识最渊博的历史学者记得这段历史。如果要我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完,我们可能会在这边从春天一直坐到冬天。」

「不过,昨天晚上我跟你提过了黑暗魔君索伦。你所听说的传言是真的:他的确又再度复生,离开了幽暗密林的居所,回到他古老的魔多要塞邪黑塔。这个名字相信连你们哈比人也有听过,它就像是传说中蕴含一切黑暗的邪恶之地。不管被击败多少次,魔影都会转生成其它的形貌,再度开始茁壮滋长。」

「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事情,」佛罗多说。

「我也希望不会,」甘道夫说,「所有被迫陷入这时代的人也都绝不希望遇到这情形。但,世事的演变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只是如何利用手中宝贵的时间做好准备。佛罗多,阴影已经开始笼罩在历史的长河上。魔王的力量正在不停的增加。我认为,他的阴谋还没有成熟,但也距今不远。我们一定要尽可能的阻止这情形发生。即使没有掌握这恐怖的契机,我们也必须尽一切可能阻止他。」

「要摧毁所有的敌手、击垮最后的防线、让黑暗再度降临大地,魔王只欠缺一样可以赐给他知识和力量的宝物。至尊魔戒还不在他的手上。」

「拥有无比美貌和德性的三名精灵王和三枚统御魔戒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中,他的邪气和野心从来没有污染到他们。矮人皇族拥有七枚魔戒,他已经找回了三枚,其它的都被巨龙给吞食了。他赐给九名功绩彪炳的人类另外九枚魔戒,藉此禁锢他们。在远古时代,他们就屈服在至尊魔戒的威势之下,成为戒灵,也就是听从魔王命令的魔影,亦为他最恐怖强悍的仆人。九名戒灵已经在这世间消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谁能确定他们的去向呢?在魔影再度扩张的此时,他们可能跟著再度现世。别再谈这个话题了!即使在夏尔的晨光下也不要轻易提及他们的名号。」

「现在的状况是这样的:他已经将九戒收归,七戒中残余的也已经被他收服。精灵的三枚依旧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但这问题已经不再困扰他了,他只需要找回他亲手铸造的至尊魔戒,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当初在铸造的时候他就将大部分的魔力注入戒指中,这样才可以统御所有其它的魔戒。如果他找回了至尊魔戒,他将可以再度号令众戒;连精灵王的三枚魔戒都无例外;他们的一切力量、部署都将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他将会获得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危机,却也是转机,佛罗多。他相信至尊魔戒已经被精灵摧毁了;我也希望这是真的。但现在,他知道至尊魔戒并没有被毁,而且也再度现世。他费尽心血只为找寻这戒指,所有的心思皆投注其上。这是他最大的契机,也是我们最大的危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摧毁魔戒?」佛罗多大喊道。「如果魔王的力量这么强大、这又对他那么珍贵,为什么他会弄丢这戒指?」他紧抓著魔戒,彷佛已经看到黑暗的魔爪伸向他。

「这戒指是从他手中被夺走的,」甘道夫说。「在古代,精灵们对抗他的力量比现在还要强,也并非所有的人类都与精灵疏远。西方皇族的人类前来支援他们对抗魔王。这是段值得回忆的历史,虽然当时黑暗迫在眉睫,战火漫天,但伟大的功绩、壮烈的奋战和事迹亦足以扭转绝境。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完整的故事,或者让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的人亲自对你述说。」

「我把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推翻索伦暴政的是精灵王吉尔加拉德和西方皇族伊兰迪尔,但两人也都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伊兰迪尔的子嗣埃西铎斩下索伦的戒指,并且将戒指收归己有。索伦的肉身灰飞烟灭,灵魂隐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才在幽暗密林重新转生。」

「但魔戒在此同时却也跟著失落了。它落入大河安都因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时埃西铎正沿著河岸行军,当他来到格拉顿平原时遭到半兽人部队的伏击,所有的部下几乎当场战死。他跳入河中,但魔戒在他游泳时突然滑落,发现他的半兽人立刻当场把他射死。」

甘道夫停了下来。「就这样,魔戒落入格拉顿平原的黑暗河泥中,」他说道,「退下了历史和传说的舞台。连知道它来龙去脉的也仅剩数人,贤者议会亦无法再得知更多的情报。不过至少,我认为我可以把故事继续下去。」


「很久以后,但距今依旧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大河岸、大荒原边住著一群手脚灵活的小家伙。我猜他们应该跟哈比族血缘接近,和史图尔的祖先可能是同一个血缘,因为他们喜爱河流,甚至经常在其中游泳,建造出小船或竹筏在其上航行。在他们之中有个地位很高的家族,这个家族不但人丁兴旺,财力也无与伦比。传说中,这个家族的统治者是一名睿智、严肃的老祖母。这个家族中最富有好奇心的少年名叫史麦戈。他对于一切事物都喜欢追根究底;他会潜入幽深的池子里,他会在树根和植物底下挖洞,他在各种各样的洞穴中探索著。他的眼光不再看向山顶、不再注意树木或是空气中的花香: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脚底。」

「他有一个和他气味相投的朋友德戈,他的目光锐利,但速度和力气都比不上史麦戈。有一天他们扛著小舟去格拉顿平原上泛舟。史麦戈到岸边去到处探索,而德戈则坐在船上钓鱼。突然间有一条大鱼吞下了德戈的钓钩,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那条大鱼就把他拖到了河底去。他彷佛在河床上看到了什么发亮的东西,因此他松开钓线,屏住呼吸想要捞起这东西。」

「接著,他满头水草和泥巴,狼狈的游上岸来。出人意料的是,当他洗去手中的泥浆时,发现那是枚美丽的金戒指,在阳光下反射著诱人的光芒,让他心动不已。但此时,史麦戈躲在树后面打量著他,当德戈呆看著戒指时,史麦戈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背后。」

「『德戈老友,把那东西给我,』史麦戈对朋友说。」

「『为什么?』德戈说。」

「『因为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礼物,』史麦戈说。」

「『我才不管你,』德戈说。『我已经花了大钱买礼物给你。这是我找到的,就该归我。』」

「『喔,真的吗,老友,』史麦戈抓住德戈,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他给勒死了。最后,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

「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德戈的下场;他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被杀,尸体又被藏的好好的。史麦戈一人独自回家,发现当他带著戒指时,没有人看得见他。这让他十分高兴,因此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他利用这能力来打听一切可以让他获利的秘密和消息。他的眼睛和耳朵开始对其他人的把柄无比灵敏。魔戒按照他的天性赐给他对等的力量。难怪,不久之后他就变得极不受欢迎,被所有亲戚排挤(当他没有隐形的时候)。他们会用脚踢他,而他则会咬他们。他开始偷窃,自言自语,在喉中发出怪声。他们叫他咕鲁,恶狠狠的诅咒他,斥责他滚远一点。他的祖母为了避免冲突,于是将他赶出了家族居住的地方。」

「他孤单的流浪著,偶尔为了这世间的残酷而啜泣。他沿著大河漫步,最后来到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边,继续沿著小溪前进。他利用隐形的手指在池子中捕捉鲜鱼,生吃它们来充饥。有一天,天气很热,他正在池中捕鱼;热辣辣的阳光照在他背上,池中的反光让他眼泪直流。由于长期在黑暗中生活,他几乎忘记了阳光这档子事。他举起拳头,最后一次咒骂著太阳。」

「当他低下头时,他发现眼前就是溪流发源的迷雾山脉。他突然间想到:『在山底下一定很阴凉。太阳就不会再照到我了。山底下一定有很多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密。』」

「就这样,他昼伏夜出的赶往高地,发现了溪水流出的山洞。他像是蛆虫一样的钻进山中,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中。魔戒也跟著一起隐入黑暗。即使他的铸造者此时已经重生,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咕鲁!」佛罗多大喊道。「是咕鲁?你说的该不会就是比尔博遇到的那个咕鲁吧?这太邪恶了!」

「我觉得这是个哀伤的故事,」巫师说,「这故事可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甚至是我所认识的哈比人身上。」

「不管血缘关系有多远,我都不相信咕鲁和哈比人有关连,」佛罗多有些激动的说。「这太污辱人了!」

「真相就是真相,」甘道夫回答。「我比哈比人还要了解他们自己的历史。连比尔博自己的故事都提到了这种可能性。他们的心思和记忆中有很大部分的相同。他们对彼此相当了解,和哈比人与矮人、半兽人或是精灵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你还记得吧,他们竟然听过同样的谜语。」

「我记得,」佛罗多。「但其他的人种也会猜谜,谜题也多半大同小异。而且哈比人不会作弊。咕鲁满脑子都是作弊的念头。他一心只想要攻个比尔博措手不及。我敢打赌,这种输亦无伤,赢却有利的消遣一定让咕鲁高兴的不得了。」

「我想你说的很对,」甘道夫说。「但还有一些事情是你没有注意到的。即使是咕鲁也没有完全失去本性。他的意志力比贤者们的推断还要坚强;这又是一个哈比人的特性。他的心智中依旧有一个角落是属于他自己的,微弱的光明依旧可以穿越这黑暗。那是来自过去的微光。事实上,我认为,比尔博友善的声音让他回忆起了花草树木、阳光和微风的甜美过去。」

「不过,当然,这只让他心中邪恶的部分变得更愤怒。除非,我们能压抑这种邪恶,能够治好这种邪恶。」甘道夫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但还不是完全绝望。如果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一直戴著魔戒的话,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幸好在阴暗的地底不太需要魔戒,他也不常配戴它。他还没有达到跨入幽界的地步,只是变得十分扭曲。但那东西还是继续在吞蚀他的心智,这对他来说是无比痛苦的折磨。」

「他之前期待的『山中秘密』其实只是空虚和荒芜。再也没有什么好发现的,没有什么可做的。只有残酷的猎食和悔恨的记忆。他在这里受尽折磨。他痛恨黑暗,但更害怕光亮。他痛恨魔戒更甚于一切。」

「你这是什么意思?」佛罗多问。「魔戒应该是他的宝贝,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吧?但如果他恨这戒指,为什么不把它丢掉就好,或者是单纯逃开呢?」

「佛罗多,在你听了那么多历史之后,你应该可以明白才是,」甘道夫说。「他对它又恨又爱,就如同他对待自己的看法一样。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自由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

「统御魔戒会照顾自己,佛罗多。它可能会自己滑下主人的手指,但持有者绝不可能丢弃它。至多,他只能考虑将它交给别人保管。而这还必须在被魔戒控制的最初期才行。就我所知,比尔博是史上唯一将其付诸行动的人。当然,他也需要我的帮助才办的到。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把魔戒丢到一旁。佛罗多,决定一切的不是咕鲁,而是魔戒。是魔戒决定离开他。」

「难道是为了迎接比尔博吗?」佛罗多问。「难道半兽人不会是更好的对象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甘道夫说。「特别是对你来说。这是魔戒悠久历史中最诡异的一次变化:比尔博正好出现,在黑暗中盲目戴上了它!」

「佛罗多,在历史幕后运作的不只一方的力量。魔戒试图要回到主人身边。它挣脱埃西铎的掌握,出卖了他。然后当机会来临时,它又抓住了可怜的德戈,害得他惨遭杀害。在那之后是咕鲁,魔戒将他彻底的吞蚀。但他对魔戒失去了进一步的利用价值:他太微不足道、太狡诈了。只要魔戒一直在他身边,他就永不可能离开那座地底湖。因此,当魔戒之主再度苏醒,并且将邪气射出幽暗密林时,它决定舍弃咕鲁。却被最不恰当的人选,来自夏尔的比尔博给拾得了!」

「这背后有一股超越魔戒铸造者的力量在运作著。我只能说,比尔博注定要接收魔戒,而这不是铸戒者所能掌控的。同样的,你也是注定要拥有魔戒。从这角度想应该会让人安心些。」

「我一点都不觉得安心,」佛罗多说。「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你所说的。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有关魔戒和咕鲁的过去?你真的确定这些事情吗?或者你只是在瞎猜?」

甘道夫看著佛罗多,眼中露出光芒。「很多事我本来就知道,也有不少是调查来的,」他回答。「但我不准备对你解释这一切。人皇伊兰迪尔和埃西铎以及至尊魔戒的历史是每个贤者都知道的事情。光是靠著那火焰文字就可以证明你所拥有的是至尊魔戒,不需要任何其它的证据。」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佛罗多插嘴道。

「当然是刚刚才在这里发现的,」巫师毫不客气的回答。「但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经历了漫长黑暗的旅程,就是为了要执行这最后的试炼。这是最后的铁证,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了。不过,要构思出咕鲁的过去,填补进历史的空白中需要一些气力。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推测咕鲁的过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见过他了,我知道我所说的是事实。」

「你见过咕鲁了?」佛罗多吃惊的问。

「是的。我想只要有可能,这是每个人会采取的作法吧。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最后才终于找到他。」

「那在比尔博逃出他的巢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打听出来了吗?」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17:00

「不是很清楚。我刚刚告诉你的是咕鲁愿意说的部分。不过,当然不是像我描述的那么有条理。咕鲁是个天生的说谎家,你得要仔细推敲他的一言一语。举例来说,他坚持魔戒是他的生日礼物。他说这是他祖母给他的礼物,而他的祖母拥有很多这样的宝物。这太可笑了。我可以确信史麦戈的祖母是个有权有势的女性;但若说她拥有很多精灵戒指?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还可以把戒指送给别人?这就绝对是个谎言。但谎言之中依旧有真实的蛛丝马迹。」
「杀害德戈的罪行一直让咕鲁感到不安。他编出了一个理由,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对他的『宝贝』覆诵,直到他自己也几乎相信为止。那的确是他的生日,德戈本来就该把戒指给他。戒指这么突然的出现,本来就是要给他的礼物。戒指就是他的生日礼物等等,等等。他不停的这么说著。」

「我尽可能的容忍他,但真相的重要性让我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我让他陷入恐惧中,一点一滴的在他的挣扎下榨出真相。他认为自己受到虐待和误解。但是,当他最后终于透露出真相时,也只到比尔博逃跑为止。在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多说了。有其它、比我所煽起更炙烈的恐惧之火在威胁著他。他嘀咕著要取回过去的一切。他会让人们知道这次他绝不平白受辱,他会让其它人付出代价。咕鲁现在有了好朋友,很厉害的好朋友。他们会帮助他的。巴金斯会付出代价的。他脑中只想著这些东西。他痛恨比尔博,不停的诅咒他。更糟糕的是,他知道比尔博来自何处。」
「但他怎么会知道的呢?」佛罗多问。

「都是名字惹的祸。比尔博非常不智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一旦咕鲁来到地面,要找到比尔博的家乡就不算是件难事。喔,没错,他已经离开了地底。他对于魔戒的执念胜过了对半兽人甚至是对光明的恐惧。在事件发生之后一两年,他就离开了山底的洞穴。你仔细分析之后就会明白了,虽然他依旧抵抗不了魔戒的吸引力,但魔戒已经不再吞蚀他的心智,让他又恢复了部分的理智。他觉得自己无比的衰老,却不再畏惧外界。而且开始觉得极度的饥渴。」

「他依旧痛恨和恐惧由太阳和月亮制造出来的光明,我想这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但他相当的聪明。他发现自己可以昼伏夜出,躲过月光和阳光,藉著那双习于黑暗的大眼在深夜中行动,甚至可以藉机捕捉那些倒楣的食物。在获得了新的食物和新鲜空气之后,他变得更强壮、更大胆。果不其然,他接著就进入了幽暗密林。」

「你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吗?」佛罗多问。

「我的确在那边看到他的踪迹,」甘道夫回答。「但在那之前他已经追著比尔博的足迹漫游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所说的话经常被咒骂给打断,我很难从他口中问清楚确实的情形。他会说:『它口袋里有什么?不,宝贝,我猜不出来。作弊。这不公平。是它先作弊的,没错。是它破坏规则的。我们应该把它捏死的,对吧,宝贝。我们一定会报仇的,宝贝!』」

「他三不五时就会冒出这样的话语。我猜你也不想继续听下去。我为了获得情报,可是忍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从他那言不及义,断断续续的诅咒中,我还是挤出了足够的情报。我推断,他那双带蹼的小脚至少曾经让他进入长湖上的伊斯加,甚至让他混入河谷镇的街道上,让他偷偷摸摸的聆听人们的对话。当时发生的事件在大荒原上可是传颂一时,或许他就是在那边打听到比尔博的家乡。我们当时并没有对于比尔博的去向特别保密。咕鲁那双灵敏的耳朵应该很快就可以听到他想要的消息。」

「那为什么他不继续追踪比尔博呢?」佛罗多说。「为什么他没有来夏尔呢?」

「啊,」甘道夫说,「这才是重点。我认为咕鲁的确想要这样做。他离开河谷镇之后往西走,至少到了大河边。但那时他突然间转了方向。我很确定,他不是因为距离遥远才这样做的。不,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替我追捕他的朋友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木精灵先找到他的;由于他的足迹很明显,所以对精灵们来说不是难事。他的足迹带领精灵们进出幽暗密林,精灵们一时却无法抓住他。森林中充满了有关他的谣言,甚至连飞禽和走兽都听说过关于他的恐怖传闻。那里的居民认为森林中出现了一名生饮鲜血的鬼魅。它会爬上高树,找寻鸟巢,深入洞穴,补食幼兽。它甚至更会爬进窗户,找寻摇篮的位置。」

「接著,他的足迹在幽暗密林的西边转向了。他似乎往南走,摆脱了木精灵的跟踪。那时,我犯了个大错。是的,佛罗多,那不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却可能是最要命的错误。我没有继续追踪。我让他就这么走了。因为当时我还有许多其它的任务要完成,我也依旧相信萨鲁曼的解释。」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为了弥补这错误,进行了多次危险的探索。在比尔博离开此地之后,我再度开始追踪咕鲁;但他所留下的痕迹早已被破坏。如果不是有吾友亚拉冈的帮助,这次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他是目前这世界上狩猎和追踪的第一好手。我们两人在大荒原上漫无目的的追踪咕鲁,心中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最后,在我已经放弃这道路,转而思索其它的解决方案时,吾友终于找到了咕鲁。我朋友历经艰难,才将这可怜的家伙带回来。」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哭泣,指责我们残酷,喉中还发出咕鲁咕鲁的声音。当我们追问时,他会不停的哀嚎和扭动,甚至揉搓著自己的双手,舔著细长的手指,彷佛它们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这似乎就是他对过去某些酷刑的回忆。虽然我很不想要这样说,但一切的线索都指出:他慢慢的、悄悄的往南走,最后终于进入了魔王的根据地。」 室内沈寂的彷佛空气为之凝结。静的让佛罗多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连屋外的一切也跟著冻结了,山姆剪草的声音也跟著消失了。

「是的,正是魔多这个地方,」甘道夫说。「唉!魔多会吸引一切拥有邪心的生物,黑暗的势力更不计一切代价召唤它们在该处会师。魔戒会在持有者身上留下烙印,让他无法抵抗对方的召唤。各地的人们那时就开始流传南方崛起的新威胁,以及它对西方势力的痛恨。原来这就是他的好朋友,就是会协助他复仇的新朋友!」

「愚蠢的家伙!在那里他学到了教训,让他后悔不已。迟早,当他在魔多的边境鬼祟行动时,他会被捕,并且接受盘查。恐怕这就是它们的作法。当他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魔多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正准备离开。或者是去执行某项邪恶的任务。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这世界最大的破坏已经造成了。」

「是的,唉!魔王透过他知道了魔戒已经再度现身。他知道埃西铎战死的位置。他更知道咕鲁找到戒指的位置。由于它拥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他确定这是一枚统御魔戒。他又推断出这不可能是精灵王的三枚魔戒,因为魔戒尚在他们手中;而他们的魔戒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形式的邪恶。他也确信那不是矮人七戒和人类九戒之一,因为这些魔戒的踪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后,他明白这就是至尊魔戒。我想,那时他才终于听说了*夏尔的哈比人*。」

「即使魔王还没有确认夏尔的位置,他现在也可能正在寻找此地。是的,佛罗多,恐怕他已经开始注意到巴金斯这个姓氏了。」

「这太恐怖了!」佛罗多大喊。「比我之前从你的暗示和警告中所猜测的要糟糕太多了。喔,甘道夫,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觉得害怕了。我能怎么办?比尔博当时没有趁机杀死这家伙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就正是对人命的怜惜阻止他下手。怜惜和同情:不要妄动杀机。佛罗多,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善报。他能够在邪恶的影响下未受大害,最后还得以侥幸逃离,这都是因为他拥有魔戒的动念起自于此:怜悯。」

「对不起,」佛罗多说。「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实在没办法怜悯咕鲁。」

「你并没有见过他,」甘道夫插嘴道。

「没错,但我也不想见他,」佛罗多说。「我实在不懂你。难道你刚刚的意思是咕鲁在作了这么多恶行之后,你和精灵竟然还让他活著离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和半兽人一样邪恶,都是我们的敌人。他被杀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我可不这么认为。许多苟活世上的人其实早该一死;许多命不当绝的人却已逝于人世。你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吗?如果不行,就不要这么轻易论断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无法考虑周详。我并不认为咕鲁在死前可以被治好,但这机会依旧是存在的。而且,他的命运早已和魔戒紧紧相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一切终局之前还有戏份,只是不能确定是邪恶或是正义的一方。当那时刻到来时,比尔博的恻隐之心可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你绝对是其中之一。总之,我们并没有杀死他:他已经十分的苍老,内心也无比的扭曲。木精灵们将他关在监狱中,尽可能的厚待他。」

「不管怎么说,」佛罗多道,「即使比尔博不该动手杀死咕鲁,我也希望他当时没有藏起魔戒。喔,但愿他当时没有找到魔戒,我也没继承这诅咒!你为什么要让我收下它?你为什么不叫我丢掉它,或者,或者是摧毁它?」

「叫你?让你?」法师说。「难道你刚刚都没有在听吗?你这些话都未及深思就脱口而出。如果要把魔戒丢掉,这绝对是不智的行为。这些魔戒能够让自己在特殊的时机为人寻获。在邪恶势力的手中它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破坏。更糟糕的是,它甚至可能落入魔王的手中。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它是至尊魔戒,是魔王费尽心思,势在必得的决战关键。」

「当然了,亲爱的佛罗多,这对你来说很危险;我也为此感到极端困扰。但在面临这绝大危机的状况下,我必须冒点险;每当我远离夏尔的时候,必定有人接手看管这地方。只要你不使用魔戒,我不认为它会对你产生任何后遗症,即使有也不会影响你太久。你也不要忘记,当我九年前和你分别时,我对魔戒的所知少之又少。」
「但为什么不摧毁魔戒呢?你说许多年前早就该这样做了!」佛罗多又再度大声说。「如果你预先警告我,甚至送个口信过来,我就可以自己处理掉它。」

「是吗?你要怎么做?你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我猜应该可以把它搥烂或是烧融掉。」

「去啊!」甘道夫说。「去试试看啊!」

佛罗多从口袋中掏出魔戒,打量著它。它现在看来十分的朴实光滑,上面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金质的戒指看来非常纯净美丽,佛罗多觉得它的颜色好美、好华丽;这枚戒指的外型圆滑的近乎完美。这是个应该让人欣赏的宝物。当他刚把戒指掏出时,他本来准备一把将它丢进烈焰中。但他发现除非自己咬紧牙关,否则根本做不到。他玩弄著戒指,迟疑著,强迫自己回忆甘道夫刚刚说的一切。然后他下定决心,手一动,本来准备要将它丢开,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将戒指放回了口袋。

甘道夫露出凝重的笑容。「你明白了吧?佛罗多,你也同样的无法舍弃它或是破坏它。我也无法『强迫』你这样做,除非我用强,而这将会摧毁你的意志。就算你能够鼓起勇气破坏它,凡人之力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损伤。你尽管可以用大锤拼命敲打它,上面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管是你或我,都无法毁灭这枚魔戒。」

「当然,你这个炉火的确无法融熔一般的黄金。这枚魔戒已经毫发无伤的通过火焰的试炼,甚至连表面温度都没有提高。不过,就算你找遍全夏尔,也不可能有任何铁匠的鼓风炉能够损及它分毫。连矮人的熔炉和铁砧都对它束手无策。据说巨龙的火焰可以融化统御魔戒,但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拥有够热真火的巨龙,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任何巨龙可以摧毁统御天下的至尊魔戒,包括黑龙安卡拉钢也不例外。因为,这是由黑暗魔君索伦亲手铸造的至宝。」

「如果你真心想要摧毁魔戒,让魔王再也无法染指;那只有一个方法:深入欧洛都因,找到末日裂隙火山,将魔戒丢入其中。」

「我是真心想要摧毁魔戒的!」佛罗多大喊。「喔,说精确一点,我是真心想要让它被摧毁的。可是我又不是那种为民除害的料。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见过魔戒!它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选上我?」

「这样的问题是无法回答的,」甘道夫说。「你应该也明白,这不是因为你拥有其他人没有的德行:既不是力量也不是智慧。但你既然已经中选,你就必须善用你的一切优点和力量。」

「但我的优点和力量都那么微不足道!你既睿智又有力量。你为什么不接收魔戒呢?」

「不行!」甘道夫猛地跳了起来。「如果我拥有了魔戒,我的力量将会大的超乎想像。魔戒更会从我身上得到更恐怖、更惊人的力量。」他眼中精光闪烁,彷佛被发自体内的火焰所照亮。「别诱惑我!我不想要成为黑暗魔君再世。魔戒渗透我心的方式是透过怜悯,怜悯弱者的心意和想要获得改善世界的力量。不要诱惑我!我不敢收下它,即使只是保管它,不使用它,我都不敢。想要持有它的诱惑将会瓦解我的力量。我还需要力量,在我面前还有重重的难关与险阻。」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廉,推开遮板。阳光再度流泄进屋内。山姆吹著口哨走过窗外。「现在,」巫师转身面对佛罗多,「选择权在你。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他将手放在佛罗多的肩膀上。「只要这重担属于你一天,我就会和你一同扛起这责任。但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决定。魔王绝不会甘于按兵不动。」


众人沈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甘道夫再度坐下来,抽著烟斗,彷佛迷失在思绪当中。他似乎闭上了眼,但眼角的余光依旧灼灼的注视著佛罗多。佛罗多看著壁炉内的余烬,直到他全部的视线都被遮档,彷佛陷入一片火墙中为止。他正思索著传说中的末日裂隙和那火山的恐怖情景。

「好吧!」甘道夫最后终于说。「你刚刚在想些什么?你决定该怎么作了吗?」

「还没有!」佛罗多这才从黑暗中回过神,惊讶的发现现在还没天黑,窗外依旧是阳光普照的花园。「再想一想,也许我已经决定了吧。就我对你的理解,我想至少目前,不管它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都必须要保有魔戒,并且守护它。」

「不管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你以这样的意念持有它,它将只能缓慢的步向邪恶。」

「但愿如此,」佛罗多说。「但我也希望您可以尽快找到一个更称职的守护者。不过,此时我对周遭的一切人事物似乎都带有极大的危险。如果我要持有魔戒,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一定得离开袋底洞,离开夏尔,舍弃现有的一切远走高飞。」他叹气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让夏尔免于劫难。虽然有时我觉得此地的居民冥顽不灵,蒙眛无知,只有当世局的变动或是恶龙的威胁真正临头时,才会让他们清醒过来。但我现在不这样想了。我觉得只要夏尔祥和的继续存在著,我的历险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即使我可能再也无法踏入夏尔,但知道有个地方是不随时局改变的总是让我安心。」

「当然,我以前也曾经想过要离开,但在我的想像中那不过只是个假日,就像比尔博精彩的冒险一样,可以安详的结束。但这次是流放,我必须远离危险,却又诱引著它紧追在后。如果要挽救夏尔,这次我必须孤身一人离开。但我觉得好渺小、好不安,甚至可以说是绝望。魔王太强、太恐怖了。」

虽然佛罗多没有告诉甘道夫,但当他慷慨激昂的表白时,他心中跟随比尔博脚步的热情突然间燃烧起来:效法比尔博,甚至是再度和他相见!这念头强烈到克服了他的恐惧:他几乎想要连帽子也不带就冲出门外,就像比尔博多年以前的行径一样。

「亲爱的佛罗多!」甘道夫如释重负的说。「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哈比人真是充满惊奇的生物。只要一个月,你就可以自认为透彻的了解它们,但即使再过一百年,他们还是会让人大吃一惊。即使是你,我本来也不期望会有这样的答案。比尔博挑选继承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只是当初恐怕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责任。我想你是对的。魔戒不可能继续没没无闻的隐身在夏尔中,为了你自己和别人好,你最好离开这里,不要再用巴金斯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夏尔或是在荒野中,这名字都不再安全。我现在就帮你取个化名。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做山下先生。」

「但我不认为你一定要独自前往。如果你可以找到你能够信赖、愿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冒险犯难的伙伴,你没有理由要单枪匹马的冒险。但你必须千万小心!即使是面对最亲密的朋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我们的敌人爪牙遍布,无孔不入。」

他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在侧耳倾听著什么。佛罗多这才意识到室内和室外忽然一片沈寂。甘道夫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接著,他一个箭步冲向前,伸出手往窗外一抓。外面发出一声惊叫,倒楣的山姆被抓著耳朵拎了起来。

「哼哼,运气真不错!」甘道夫说,「是山姆?詹吉吧?你在这里到底干什么?」

「老天保佑你啊,甘道夫大人!」山姆说。「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了解我的工作,我刚刚只是在窗外面剪草而已。」他拿起花草剪证明自己的无辜。

「我不了解,」甘道夫面色凝重的说。「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过你动剪的声音了。你倒底偷听了多长的一段时间?」

「大人,你说我偷听?我不懂耶。我们夏尔这里不偷东西的。」

「别装傻了!你倒底听到些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甘道夫眼中异光暴射,伸出的眉毛开始微微颤动。

「佛罗多先生!」山姆一脸无辜的大喊。「不要让他伤害我!不要让他把我变成怪物!我老爹会受不了打击的。我发誓,我没有恶意,大人!」

「他不会伤害你的,」虽然佛罗多有些惊讶和困惑,但还是强忍住笑说。「他和我一样都知道你没有恶意。但你最好赶快老老实实回答人家的问题!」

「好吧,大人,」山姆终于比较镇定一些。「我听到了一大堆不了解的东西,有关什么王和戒指的,还有比尔博先生,还有龙,还有什么火山,而且,大人,我还听到了精灵!如果大人知道我的嗜好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实在忍不住要偷听。天哪,大人,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故事。大人,不管泰德那家伙怎么说,我都真心相信它们!我好想要见见他们。大人,你走的时候愿不愿意带我一起去看精灵?」

甘道夫突然哈哈大笑。「快进来!」他大喊一声,接著双手一使劲,把吃惊的山姆和他的草剪花剪一起抱了进来。「带你去看精灵吗?」他仔细的打量著山姆,但脸上有著慈祥的笑意。「那你听到了佛罗多先生要离开的消息罗?」

「是的,大人。我就是因为这样才猛吸一口气,大人您应该就是听到了那声音吧。我本来想要忍住的,但它就是忍不住,因为我太难过了。」

「山姆,我别无选择,」佛罗多伤心的说。他突然间明白要远离夏尔不只是告别舒适的袋底洞而已,还有更多让人不舍的别离是他必须面对的。「我一定得走。但是,」此时他专注的看著山姆,「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你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透露。你明白吗?如果你口风不紧,如果你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希望甘道夫会把你变成一只蟾蜍,把花园里面放满草蛇!」

山姆跪了下来,浑身发抖。「山姆,站起来!」甘道夫说。「我想到比这个更好的点子了。既可以让你守口如瓶,又可以惩罚你偷听我们谈话。你必须和佛罗多先生一起走!」

「大人,我可以吗?」山姆大喊著跳了起来,彷佛是等待主人带他散步的欢乐小狗。「我可以一起去,又可以看精灵!万岁!」他大呼小叫,最后激动的哭了起来。


译注一:五军之战是在甘道夫的巧计安排下,让人类、精灵、矮人对抗半兽人联军的战役。此役发生于第三纪二九四一年,双方损失惨重,却有效的遏止了半兽人扩张势力范围的企图,半兽人在领袖被杀的情况下销声匿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28:00

第一章
第三节:三人成行

「你最好不要大肆声张,赶快离开这里,」甘道夫说。已经过了两三个星期,佛罗多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要出发。

「我知道!但是要两全齐美很不容易,」他抗议道。「如果我像比尔博一样神秘失踪,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夏尔。」

「你当然不能神秘失踪!」甘道夫说。「这样不行的!我说的是赶快,不是叫你马上走。如果你暂时想不出来悄悄离开夏尔的方法,我们再迟一点也是值得的。但也不能够拖延太久的时间。」

「秋天再走如何?在我过生日之后?」佛罗多问。「我想那个时候多半我就可以安排好一些计画了。」

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步,他有些不太愿意作准备。袋底洞突然间变成温暖的家,他想尽可能享受在夏尔的最后一个夏天。当秋天来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会比较有心理准备,秋天本就是告别旧事物的好开始。他暗自决定,要在五十岁的生日那天离开:那天也是比尔博的一百二十八岁生日。要跟随比尔博的脚步,似乎就是那天最适当。追随比尔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念头,也多亏这个念头才让他感觉好一点。他尽量不想起那戒指,或是戒指可能带他们前往的终点。但他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甘道夫。巫师倒底猜到多少永远都让人摸不透。

他看著佛罗多,脸上露出微笑。「好吧,」他说。「我想这也可以,但绝不可以再拖延。我越来越紧张了。在这段时间之中,小心照顾自己,千万别让人知道你要去哪里!也关照山姆不要多嘴。如果他敢乱说,我可真的会把他变成蟾蜍。」

「提到我要去哪里这档子事,」佛罗多说,「这就很难泄漏了。因为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要去哪里。」

「别多虑了!」甘道夫说。「我并不是说你不能在这边的邮局留下联络地址!但在你走远之前,绝不能让人知道你要离开夏尔。总之,你一定得离开这里,不管是往南往北、往西往东,你的去向更是不可以让人知晓。」

「我一心一意只想要离开袋底洞,如何向大家道别,根本忘记考虑自己该往那边走,」佛罗多说。「我该去那里?我该沿著什么路走?我的目的是什么?比尔博是去找宝藏,最后历险归来;而我是去丢掉宝藏,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你也没办法确定未来怎么样,」甘道夫说。「我也不行。你的任务可能是找到末日裂隙,但这任务也可能会交由别人完成:我现在还不清楚。反正你也还没做好远行的准备。」

「的确还没!」佛罗多说。「但以后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间接、迂回的朝向危险迈进,」巫师回答。「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那么就去瑞文戴尔。虽然比起往日来,最近路上比较不安全,但这段旅程应该不会太惊险。在可见的未来,旅行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瑞文戴尔!」佛罗多惊叹道。「好极了:我要往东走,去瑞文戴尔。我可以带著山姆拜访精灵,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心中却突然涌起了激烈的渴望,想要看看半精灵爱隆的住所;呼吸一下那些高贵人种依旧居住的山谷中的空气。

某个夏日的午后,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抵达了「长春树丛」和「绿龙」旅店。夏尔边境的动汤和巨人的传言都被更重要的消息给掩盖了:佛罗多先生竟然要卖掉袋底洞,而且还已经把它卖给了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

「卖的价钱不错,」有人说。「讨价还价很激烈,」另一个人说,「罗贝拉大妈的手段可不是盖的。」(傲梭几年以前就死了,不算英年早逝,但却不够长命;才一百零二岁而已。)

佛罗多先生卖掉那美丽洞穴的原因比该处的价格更引人争议。有几个人的理论经过巴金斯先生亲自点头和暗示认证:佛罗多的财力已经大不如前,他准备要离开哈比屯,在雄鹿地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以后可以常常和烈酒鹿家的亲戚往来。「离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越远越好,」有人补充道。但袋底洞中如山财宝的传说早已根深蒂固的奠基在人们心中,他们实在很难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管这个理由多么合理,他们都会自然想到背后有超乎想像的力量在作祟,许多人甚至认为这又是甘道夫的邪恶阴谋。虽然他这次的到访十分低调,但众人也都已经知道他「躲在袋底洞」内。不过,即使这背后可能有魔法的阴谋在作祟,至少有件事情是大家确知的:佛罗多?巴金斯要返回雄鹿地了。

「是的,我这个秋天就要搬走,」他说。「梅里?烈酒鹿正在替我物色一个温暖的小洞穴,甚至是间小房子。」

事实上,梅里已经在巴寇伯理外的乡间溪谷地买了一栋小房子。除了山姆之外,佛罗多对每个人都声称要真的搬进去。往东走的计画让他有了这个点子,因为雄鹿地本来就靠近夏尔的东部边境,而且要他回到小时住的地方也蛮合常理。

甘道夫在夏尔整整待了两个多月。六月底的一天晚上,在佛罗多的计画终于尘埃落定之后,他突然间宣布自己第二天一早必须离开。「希望只是一阵子而已,」他说。「但是我得去南方边境之外收集一些情报。我在这边已经荒废许多宝贵的时间。」

他的声音很轻松,但佛罗多觉得他似乎有些忧郁。「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问。

「不算什么事,但我听说了一些让人不安的消息,必须亲自去看看。如果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动身,我会立刻回来的,最少也会送口信给你。在这段时间内,你还是继续照著原订计画行动。但请务必小心提防,特别是关于这枚魔戒!我再强调一次:*千万不要使用它*!」

第二天清晨他就离开了。「我随时可能回来,」他说。「至少我会回来参加欢送会。我想你这段旅途还是需要我的陪伴才行。」

在随后的日子里,起初佛罗多感到相当担忧,经常担心甘道夫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但他慢慢的也就松懈了,夏日温和的天气让他忘却了烦忧。夏尔极少经历这么温和的夏天,秋天也很少这么富丽。苹果长满枝头、蜂蜜满溢出蜂窝,玉米又高又结实。

当佛罗多又开始担忧甘道夫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迈入九月以后,甘道夫还是音讯全无。佛罗多的生日和搬家的日期逐渐逼近,甘道夫依旧全无消息。袋底洞开始忙碌起来。有些佛罗多的朋友前来暂住,协助他进行打包的工作;佛瑞德加?博格和法哥?波芬当然没有错过;他的密友皮聘?图克和梅里?烈酒鹿自然也不会缺席。这一夥人把袋底洞几乎翻了过来。

九月二十日时,两辆盖上油布的车子缓缓驶向雄鹿地,载著佛罗多所有没卖掉的家具,取道烈酒桥前往他的新家。第二天佛罗多开始真正的紧张起来,不时张望甘道夫的身影是否出现。当周四,也就是佛罗多的生日当天,依旧如同比尔博宴会那天一样的清朗明亮。甘道夫还是没有出现。傍晚时分,佛罗多举办了他的告别宴会;这次非常的俭朴,只有他和四名帮手一起用餐。但他烦心的几乎吃不下饭。不久之后就要与这群好友分离的念头让他心头沈重不已。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四名年轻的哈比人则是非常的亢奋;即使甘道夫没来,宴会也很快的热络起来。饭厅里面除了桌椅之外,空无一物。但食物并不逊色,好酒也没缺席:佛罗多的酒并没有一起卖给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

「不管我其他的东西会如何遭到那些塞巴家人的摧残,至少这些好酒有人赏识!」佛罗多将美酒一饮而尽。这是老酒庄最后的珍品了。

他们又唱又笑,聊著过去一起作的许多疯狂事,最后他们还照著佛罗多的习惯,先祝比尔博生日快乐,再敬佛罗多。接著,他们走出屋外,呼吸新鲜空气,看看美丽的星空。佛罗多的宴会结束了,但甘道夫依旧没出现。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忙著将剩下的行李装上另一辆车。梅里负责这个部分,和小胖(喔,这是费德瑞加?博格的绰号)一起送货过去。「在你住进去之前,总有人先帮你暖暖屋子,」梅里说。「再会啦,后天再见,希望你不要在路上睡著,耽误了搬家的时间!」

法哥吃完午餐之后就回家了,只有皮聘留了下来。佛罗多十分的不安和紧张,甘道夫赶到的承诺意外落空了。他决定等到天黑。在那之后,假设甘道夫急著要找他,就只能去溪谷地的屋子,甚至可能还比他们先到。因为佛罗多准备徒步走去。他的计画是准备步行从哈比屯走到巴寇伯理渡口,轻轻松松的欣赏夏尔最后一眼。

「我也该让自己多练习一下,」他在空旷的屋中透过满是灰尘的镜子打量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健行了,镜中的影像似乎有点臃肿。

在午餐过后,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包括了罗贝拉和他黄头发的儿子罗索出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的身影让佛罗多相当不快。这有些唐突,也没有遵守合约;袋底洞的所有权转移是要等到午夜才生效的。不过,其实也不能苛责罗贝拉;毕竟她苦苦盼望袋底洞七十七年了,现在也都一百岁了。反正,她出现的目的就是确保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没有被人带走,同时拿到屋子的钥匙。佛罗多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满意,因为她还随身带了一大堆东西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进来。最后,在折腾许久之后,她才带著儿子和备用钥匙离开,佛罗多还得承诺把其他的钥匙留在袋边路的詹吉家。她哼了一声,很明显的表示出怀疑詹吉一家人晚上会来偷东西的猜忌。佛罗多连茶也没有请她喝。

他和皮聘及山姆在厨房里面自顾自的喝茶,想要把刚刚的不快抛到脑后。对外的说法是山姆要去雄鹿地,为了「照顾佛罗多先生,看管他的小花园。」老家伙也同意这样做,但对于罗贝拉将来会成为他的邻居总有些埋怨。

「这是我们在袋底洞的最后一餐!」佛罗多把椅子推上。他们把洗碗的工作交给罗贝拉。皮聘和山姆把三个背包整理好,堆在玄关。皮聘溜进花园作最后的巡礼。山姆则消失无踪。


太阳下山了。袋底洞看起来十分的孤单忧郁和空旷。佛罗多在熟悉的房间内漫步,看著落日的余晖渐渐隐去,阴影慢慢将房内包围。室内开始变暗。他走出房门,穿越花园,走到小丘路上,满心期待会看到甘道夫在暮色中缓步走来。

天空十分清朗,星光开始闪耀。「今夜会是很舒服的一晚,」他大声说。「适合一个全新的开始。我想要散散步,我再也没办法忍受无所事事了。我得要出发才行,甘道夫一定会跟上来的。」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声音的来源就在袋边路底的方向。一个声音很明显是老家伙的,其他的声音则很奇怪,甚至让人有些不愉快的感觉。他听不清楚对方的问话,但老家伙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尖锐。老人似乎很生气。
「不,巴金斯先生已经离开了。今天早上就走了,我家的山姆和他一起走的;他带走了所有的东西。没错,已经卖掉了,人也走了。我打包票。为什么?人家为什么要搬家不甘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去哪?这没什么好保密的。他搬到巴寇伯理去了,离这边蛮远的。没错,真的不近,我自己就从来没跑那么远过。雄鹿地有太多怪人了。没办法,我没空帮你留口信。晚安!」

脚步声渐渐往山下走去。不知为什么,佛罗多对他们没有上山来觉得松了一口气。「我想大概是厌倦了人家问东问西吧,」他想。「这些家伙真是好奇心过剩!」他本来想要去问老家伙对方是谁,但转念一想,还是回头走回袋底洞去。

皮聘正坐在玄关内自己的背包上。山姆不在那边。佛罗多走进幽暗的门内。「山姆!」他大喊。「山姆!该出发了!」

「来了,主人!」声音从屋内蛮远的地方传来,山姆随后也跟著出现。从他脸上的红晕看来,他刚刚正在和地窖的啤酒桶道别。

「都收好了吗,山姆?」佛罗多问。

「是的,主人。我已经检查过最后一次了。」

佛罗多锁上圆门,把钥匙交给山姆。「快跑去把这钥匙放回家,山姆!」他说。「然后抄小路和我们在草地外的大门前会面。今晚我们可不能大摇大摆的从镇中央走过,有太多人在注意我们了。」山姆立刻飞奔而去。

「好吧,终于要出发了。」佛罗多感叹道。他们肩起背包,拿起手杖,绕过房子,走到袋底洞的西边。「再会了!」佛罗多看著黑暗的窗户说。他挥挥手,转过身(正巧就是循著比尔博的老路),沿著花园小径跟上皮聘。他们跃过篱笆的低处,溜进草原中,像是轻风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在小山脚下的西边,他们终于来到一条羊肠小道口的矮门。两人停下脚步,调整背包的肩带。山姆这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沈甸甸的背包跟著左右摇晃,他脑袋上还顶著一团软不拉叽的破布,似乎是顶帽子。他在这一团暮色中看起来很像矮人。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所有的重东西都给我了,」佛罗多说。「我真是同情背著家到处跑的蜗牛。」

「大人,我还可以背更多东西。感觉起来很轻呢,」山姆逞强的说。

「山姆,别乱来!」皮聘说。「让佛罗多运动一下也不错。他身上就只有我们帮忙他打包的东西。这家伙最近有些懒散,多走几步路应该就好多了。」

「对我这个老哈比人不要太过份哪!」佛罗多笑著说。「如果照你说的来做,我到雄鹿地之前就会瘦的跟柳树一样了。哈哈,开玩笑的啦!山姆,我想你背的东西真的太多了,下次我们重新打包的时候最好平均分摊一下。」他再度拿起手杖道。「我们都喜欢在晚上旅行,」他说,「在露宿之前,我们还是多赶一些路吧。」

他们起初沿著小径往西走,然后离开小径往左转,悄悄的走上草原。他们沿著篱笆和灌木丛排成一行走著,夜色慢慢将他们包围。由于他们都穿著黑色的斗篷,因此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如同全都隐身一样。藉著哈比人的天赋,再加上他们刻意不出任何声音,三人的行动可说是连哈比人都无法发觉。草原上和森林里的动物都浑然不觉他们的出现。

不久之后,他们踏著木板桥跨越了哈比屯西边的小河。这条小河在赤杨树的环绕之下,看来如同一条黑色的缎带。他们又往南走了几哩路,最后才匆匆忙忙的从烈酒桥踏上大路。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图克区,往东南方走了一阵之后就来到了绿丘乡。当他们开始爬上山坡时,回头看见的是哈比屯的灯火在河谷的环绕下闪闪发亮。很快的,灯火都消失在黑暗之中,接著临水区也从视线中消失了。当最后一个农庄的灯火也被远远抛在脑后时,佛罗多转过身挥手道别。

「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个景象。」他低声说。

他们又再继续走了三个小时之后才开始休息。夜空清澈、冷冽,星光灿烂,山谷和溪流中的雾气漂浮而出,环绕著山区。瘦弱的桦树遮蔽了天空,成为他们的屋顶。他们吃了简单的晚餐(对哈比人来说不太丰盛),然后就继续前进。他们很快的就踏上一条跟随著山势起伏的小路。在前方的黑暗中就是他们的目标:巨木厅、史塔克和巴寇伯理渡口。小径渐渐远离主要干道,绕过绿丘,通往夏尔东部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

过了一阵子之后,他们踏上一条被高大树木包围的道路,此处唯一的声响就是树叶的沙沙声。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在远离了人烟之后,起初他们试著聊天或是哼歌,然后默默不语的继续走著,皮聘开始脱队。最后,当他们开始攀爬一个陡坡时,他停下脚步开始打哈欠。

「我好想睡觉,」他说,「再不休息我可能就要滚下山去了。你们要站著睡觉吗?都快半夜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在晚上健行,」佛罗多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急。梅里以为我们后天才会到,我们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等下找到合适的地点我们就马上休息。」

「这里常吹西风,」山姆说。「如果我们可以到山丘的另一边,应该就可以找到有遮蔽的舒服平地,大人。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就有些柴火。」山姆对哈比屯方圆二十哩的地理都了若指掌,但这也是他的能力极限了。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30:00

他们刚越过山丘之后就找到了一堆柴火。三人离开道路,走到有著浓郁树林香气、被黑暗包围的一块平地上。他们收集了一些松针和枯木,很快的就在一棵大树下点起了熊熊的营火。在营火旁坐了一阵子之后,众人纷纷开始打盹。接著,每个人都找个树干舒服的角落靠下来,包著毯子和衣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们并没有派人守夜,连佛罗多也不担心,因为他们还在夏尔的核心地带。当火焰渐渐熄灭的时候,甚至还有几个生物跑过来嗅嗅他们。一只狐狸奔过林荫,停下脚步闻闻他们。

「哈比人!」它想。「哇!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怪事?我在这里看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我可是从来没看过有哈比人在树下睡觉。还有三个人!这一定有什么阴谋在背后运作。」它说的没错,但日后的发展它就没有机会知道了。。 苍白、黏腻的清晨又再度降临。佛罗多先醒了过来,发现背后的衣服被树根弄破了个洞,脖子也觉得很僵硬。「散步、健行!我怎么落到这种下场?」他想,这是每次在冒险开始之前必有的牢骚。「我那美丽的羽毛床卖给了塞克维尔巴金斯家!这些树根可真是不错的替代品。」他伸了个懒腰。「大家起床啦!」他大喊。「太阳照屁股罗!」
「有什么好照屁股的?」皮聘从毯子里露出一只眼睛说。「山姆!九点半之前弄好早餐!洗澡水热好了吗?」

山姆睡眼惺忪的跳了起来。「不,大人,还没弄好,大人!」他说。

佛罗多一把将皮聘的毯子抢走,逼他醒过来,再自己走到树林边。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树林里浓重的雾气上。秋日的树木被沾染上金红,彷佛是在无边的海洋中航行的帆船。他们脚底下就是通往一座河谷的陡坡和小径。
当他回来的时候,山姆和皮聘已经升起了炙烈的火焰。「水!」皮聘大喊。「水在那里?」

「我口袋里面又没有装水,」佛罗多说。

「我们以为你是去找水的,」皮聘忙著摆设食物和杯子。「你最好现在赶快去。」

「你也跟我来,」佛罗多说,「记得把装水的瓶子都带来。」山脚下就有一条小溪。两人在一座灰岩下的小小瀑布中装满了水。那里的水真是透心凉,两人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和脸好好的冲了冲。

在一行人用完早餐,整理好背包之后,大概也十点左右了,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他们走下斜坡,跨过小溪,越过另一座山丘的边坡。经过这么一段折腾之后,他们的斗篷、毯子、水、食物和其它装备已经成了严重的累赘。

经过上午这么一走,他们明白今天恐怕不会太轻松。走了几哩之后,路才开始往下斜。之前他们越过了曲折的羊肠小径,现在终于开始往低处走。他们面前是树丛林立的平原,地平线的尽头则是呈现褐色的树林。他们所看到的是林尾,再过去就又是烈酒河。道路在他们面前来了个大转弯,彷佛弓弦一般的弯曲。

「这路怎么好像永远走不完,」皮聘说,「我走不动啦。现在吃午饭正好。」他坐在路边,看著一片迷朦的远方,那里就是他过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和那条熟悉的河流。山姆站在他面前。他睁大了双眼楞楞的看著;远方的景象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

「精灵们会不会住在那森林里面?」他问。

「我没听说过,」皮聘说。佛罗多沈默不语。他也朝向东方看去,似乎从来没见过此风景一般。突然间,他开口了,彷佛自言自语的缓缓道:

*大路长呀长
从家门伸呀伸。
大路没走远,
我得快跟上,
快脚跑啊跑,
跑到岔路上,
四通又八达,川流又不息,
到时会怎样?我怎会知道。*

「这听起来很像老比尔博的诗歌耶,」皮聘说。「或者这是你的仿造之作?这听起来实在无法让人心情振奋。」

「我不知道,」佛罗多说。「它突然间出现在我脑海中,彷佛是我作的一般;但也有可能我很多年前听过这歌谣。这的确让我想起比尔博离开前最后的几天。他经常说世上只有一条大路,就像大河一般:每个人的门口都是山泉的发源地,每条岔路都是大河的支流。『佛罗多,一踏出门口就必须要提高警觉,』他曾经说。『你一踏上大路,如果不注意自己的脚步,就不知道自己会被冲到哪里去。你知道这就是通往幽暗密林的道路吗?如果你不把持住,它可能会把你送到孤山去;甚至会是更远、更糟糕的地方!』他每次都站在袋底洞的前门对我说,尤其是当他健行回来之后一定会这样。」

「这样啊,至少大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冲不到我,」皮聘解下背包说。其他人立刻见贤思齐,把背包放在路边,小脚则伸在路上。在休息一会儿之后,他们用了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又继续狠狠的休息一阵子。

太阳开始渐渐西沈,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下坡的路上。到目前为止,他们在路上什么人也没遇到。这条路不适合车辆行走,因此人烟稀少;平常也没有多少人会去林尾这个地方。他们心情轻松的慢跑了一个多小时,山姆却突然停下来露出警觉的神情。他们已经到了平地,之前百转千折的道路现在也成了平坦笔直的大道,两边是怡人的草地,森林边同时点缀著几棵高大的树木。

「我好像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山姆说。

众人一起转过头去,但不够笔直的道路让他们无法看得太远。「不知道是不是甘道夫追上来了,」佛罗多说。即使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内心却油然生起一股不安,不想让骑士发现自己的行踪。

「或许你们觉得不在乎,」他带著歉意说,「但我不希望在路上被任何人发现。我已经厌倦了被人说长道短。如果那是甘道夫,」他补充道,「我们还可以给他一次惊喜,报答他迟到这么久。我们快躲起来吧!」

另外两个人飞快的跑向道路左边不远的树丛中,立刻趴了下来。佛罗多迟疑了一瞬间:彷佛是好奇心还是某种特殊的力量在阻挡他的行动。蹄声越来越近。他在最后一秒才躲进路旁大树下的一堆长草中。然后他抬起头,好奇的从树根旁抬起头窥探。

一匹黑马从路的另一头出现了,它不是哈比人骑的小马,而是人类所惯骑的高大马匹。马背上坐著一个高大的人,他裹著长大的披风、戴著兜帽,似乎趴在马背上。从兜帽底下的阴影中传来嗅闻的声音;应该是人类面孔的地方往左右打量著路旁的草地。

一阵毫无缘由的恐惧突然攫住了佛罗多,他开始害怕被发现、开始想到身上的魔戒。他大气也不敢出,但有股强烈的欲望不停召唤他取出魔戒;他的手甚至已经开始慢慢的移动。甘道夫的忠告变得微不足道。反正比尔博以前也用过魔戒。「而我还在夏尔,」他想著,手已经握住魔戒的练子。就在此时,骑士身形一挺,甩了几下缰绳。黑马起初缓步向前,最后开始疾驰。

佛罗多匍匐到路边,看著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由于距离的关系,他不太确定自己见到些什么;但他似乎看见骑士策马进入了右边的林中。

「这真的很奇怪,让人不放心,」佛罗多走回同伴身边时自言自语道。皮聘和山姆一直趴在草地上,什么都没看见;佛罗多只好对他们两人解释骑士的形迹和外貌。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觉得他好像在嗅闻我的踪迹,我就是不想要让他发现我。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夏尔看过这样的人或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有大家伙(译注一)对我们三个人有兴趣?」皮聘说。「他在我们的地盘干什么?」

「最近的确有人类出现的传言,」佛罗多说。「在夏尔南区似乎和这些大家伙有些冲突。但我从来没有听过有类似这骑士的人类存在。不知道这家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请容我插嘴,」山姆突然道,「我知道这家伙从那里来的。除非这样的骑士不只一名,否则他一定是从哈比屯来的。我还知道他要到那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佛罗多惊讶的问。「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

「大人,是因为我刚刚才记起来。是这样的,当我昨天晚上把钥匙送回我们家的时候,我老爸对我说:*哈罗,山姆!*他说。*我以为你们今天一早就已经和佛罗多先生走了哩。刚刚有个奇怪的客人问到袋底洞的巴金斯先生,他才刚走不久。我告诉他该去巴寇伯理找你们。不过我实在不喜欢他的样子。当我告诉他巴金斯先生已经搬离了老家之后,他看起来好失望。他还对我发出嘶嘶声。这让我打了个寒颤。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我对老爸说。*我不知道,*他说;*但他绝对不是哈比人。他又高又黑,低头看著我。我想他可能是远方来的大家伙,因为他讲话有奇怪的口音。*」

「大人,我那时没办法继续多问,因为你们都在等我,而且我也觉得这只是芝麻小事。老家伙已经够老了,老眼昏花,那黑衣人上来找他的时候他一定正在外面散步,天色当时也蛮黑了。希望我老爸和我都没有作错什么。」
「这不能怪老家伙,」佛罗多说。「事实上,我刚巧还听到他和个陌生人说话,对方似乎就在打探我的消息;我差点就走出去招呼他了。真希望我当时搞清楚他是谁,或者至少你先跟我讲过这件事。这样我在路上就会小心多了。」

「这个骑士和老家伙遇到的陌生人可能没什么关连,」皮聘说。「我们的行迹已经够隐密了,我想他应该没办法跟踪我们才是。」

「大人,你刚刚说的*嗅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山姆说。「老家伙也有提到那人黑呼呼的。」

「我真希望可以等甘道夫来,」佛罗多嘀咕著。「不过,这也可能只会让事情更糟。」

「难道你知道有关这骑士的事情?」皮聘听到佛罗多的喃喃自语,忍不住问道。

「我不确定,也不想乱猜,」佛罗多说。

「好吧,亲爱的佛罗多!你想要保持神秘,那就守口如瓶吧。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很想要休息一下,吃吃饭,但又觉得最好继续赶路,不要耽误时间。你刚刚说那个骑士用看不见的鼻子闻个不停的描述让我毛骨悚然。」
「没错,我想我们最好继续赶路,」佛罗多说;「但不能走在大路上,不然可能会遇到回头的骑士或是他的同夥。我们今天得要多走一些路了,雄鹿地还很远呢。」


当他们再度出发时,长长的树荫拖在草地上。他们现在走在大路左边一段距离的草地上。在经过刚刚的弯道之后,这条路现在笔直的延伸好几哩路。到了下一个左弯时,小路又继续进入了边陲低地的区域,也就是史塔克附近。但那边又有一条往右的岔路,弯弯曲曲的进入一座古老的橡树林,通往巨木厅。

「我们就走这条路,」佛罗多说。

他们在距离交岔路口不远的地方,走到一棵大树庞大的枝干前;这株大树虽然已经断折了大部分,但它周遭伸出的枝枒和绿叶代表它还是活力十足。不过,树干的本体已经空了,可以从路两边的裂隙钻进去。哈比人爬了进去,坐在腐木和枯叶构成的软厚地毯上。他们休息了一下,吃了一顿简餐,压低声音聊天的同时还随时侧耳倾听著。

当他们钻出树干,回到路上时,天色又已变的十分昏暗。西风开始在树梢间穿梭,树叶也跟著发出沙沙的低语声。整条路慢慢的被暮色所笼罩。从渐暗的东方升起一颗星辰,在树梢上闪闪发光。他们并肩齐步的走著,试图振奋精神。过了不久之后,天空布满了灿烂的星辰,不安的感觉开始远离他们,他们也不再提心吊胆的提防马蹄声。三人终于恢复了哈比人旅行返家时的习惯,开始哼起歌来。大多数的哈比人此时会哼起晚餐歌或是就寝歌,但这三名哈比人哼的则是散步歌(不过,这其中当然不会缺少晚餐和就寝的描述)。歌词是比尔博?巴金斯写的,调子则是此地流传已久的民谣;佛罗多是在两人漫步于水谷小径,聊起对方的冒险时学到这首歌的。

红红火焰照我炉,
屋檐底下有张床呀,
我的脚儿还不累。
山转路转谁能料,
高树巨石突出现,
唯我二人能得见。
大树和花朵,绿叶与青草,
好好欣赏别放过呀!别放过!
晴空之下好山水,
一路逛来收眼底啊!收眼底!

山转路转谁能料,
未知小径或密门,
今日虽然未得探,
明日或有机缘访,
踏上小径不回头,
奔月摘日谁曰不。
苹果和荆棘,坚果与野莓,
好好欣赏别放过呀!别放过!
沙岩池谷美景呈,
一路顺风不迟疑啊!不迟疑!

老家在后头,世界在前方,
无数道路任我颺,
披星戴月行色匆。
世界在后家在前,
归人返家好睡觉。
迷雾和黎明,云雾和阴影,
终将隐匿不得见呀!不得见!
炉火和油灯,甜肉和面包,
吃完立刻扑上床啊!扑上床!*

歌一唱完,「*现在*立刻该上床啊!该上床!」皮聘敞开喉咙大声唱。

「嘘!」佛罗多说。「我想我又听到马蹄声了。」

他们突然间停下来,一声不发,彷佛融入阴影之中。后面路上的确传来马蹄声,阵阵的微风正好将这微弱但清晰的声音一波波的传来。他们又悄无声息的飞快躲进路旁橡树下的阴影中。

「小心点!」佛罗多说。「我不想要被发现,可是我想要看清楚这是不是另一名黑骑士。」

没问题!」皮聘说。「不要忘记对方会闻来闻去啊!」

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已经没时间找别的地方躲藏了。皮聘和山姆蹲在大树旁,佛罗多则是趴在离小径几码远的地方。天空的星星很多,但没有月光。

蹄声停了下来。佛罗多注意到似乎有道阴影通过两树间较明亮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看起来像是由一个比较矮的黑影牵著一匹黑马。黑影就停在他们离开小径之处的地方,不停打量著四周。佛罗多认为自己又听见对方嗅闻的声音。黑影弯身趴在地上,开始匍匐朝他爬来。

佛罗多脑中又再度升起想要戴上魔戒的欲望;这次比上次还要强烈。强烈的欲望让他竟然在自己毫无所觉的状况下就伸手捏住口袋。但就在那关键的片刻,突然间传来了含糊的歌谣和笑语声。星光下的森林中传来嘹亮的声音。黑影直起身,退了回去。黑影爬上了影子般的黑马,瞬即消失在道路另一边的黑暗中。佛罗多松了一口气。

Aimma 发表于 2004-4-11 17:34:00

哇塞

若,这么长的玩意你也转贴啊??

佩服佩服

还好我看过书了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34:00

「精灵!」山姆沙哑著嗓音说。「大人,是精灵耶!」如果另两人没有把他拉回来,这兴奋过度的家伙可能已经冲到路上去了。

「没错,他们是精灵,」佛罗多说。「在林尾的确可能会遇到他们。他们不住在夏尔,但春天和冬天的时候他们会离开塔丘外的领地,漫游到我们这边来。幸好他们来到我们附近!你刚刚没看到,但是在那首歌开始之前,黑骑士就站在这边,准备朝我爬过来。一听到精灵的声音,他就立刻溜走了。」

「那这些精灵呢?」兴奋的山姆才管不了什么黑骑士呢!「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们?」

「你听!他们往这边走了,」佛罗多说。「我们在这边等著就好。」

歌声越来越近。一个清亮的声音盖过其它的歌声。他用的是动听的精灵语,连佛罗多都只能勉强听懂一些,另两个人则是完全不明白。但这美妙的歌声和曲调彷佛拥有自己的意念,在三人的脑中转化成无法完全理解的语言。佛罗多听到的歌是这样的:


白雪!白雪!呵,圣洁之女士!
呵,那西方海外精灵之后!
呵,光明照拂于森林漫游的吾等!

姬尔松耐尔!喔,伊尔碧绿丝!
卿之瞳清澈,卿之息辉光,
白雪!白雪!容吾等献曲飨海外仙境之神后。

喔,无日之年乃有星
赖后之手点天明,
平原风起光明现,
卿之银花缀天边!

喔,伊尔碧绿丝!姬尔松耐尔!
纵居远境郁林中,
吾等未有或忘,
卿之星光耀西海。*

歌曲结束了。「这些是高等精灵!(译注二)因为他们提到了伊尔碧绿丝!(译注三)」佛罗多惊讶万分的说。「在夏尔我们极少有缘得见这些贵族中最高贵的种族。在大海以西的中土世界也仅剩屈指可数的高等精灵。这真的是机缘凑巧才让我们遇上!」

哈比人就这样躲在路旁的阴影中。不久之后,精灵们走上小路,开始朝向山谷迈进。他们好整以暇的走著,哈比人可以看见他们头发和眼中反射著闪耀的星光。他们不会发光,却散发出一种闪耀迷朦的气质,彷佛像是月亮升起前山缘反射的柔光一般落在他们脚边。精灵们沈默下来,当最后一名精灵走过他们面前时,对方突然转过头,看著哈比人的方向,开朗的大笑。

「你好啊,佛罗多!」他大喊道。「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难道你迷路了吗?」接著他叫唤其他人,所有的同伴们现在都停下脚步,聚集到哈比人身边。

「这真是太有趣了!」他们说。「三个哈比人晚上躲在森林里!自从比尔博走了之后我们就没有看过这景象了。这会代表什么意思呢?」

「高贵的人儿啊,这代表的是,」佛罗多说,「我们刚巧和你们方向相同。我喜欢在星光下漫步。但我更欢迎你们的陪伴。」

「可是我们不需要人陪伴,哈比人好无聊唷,」他们笑著说。「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怎么会说我们和你们同路呢?」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佛罗多反问道。

「我们知道的可多了呢,」他们说。「我们以前经常看到你和比尔博走在一起,不过你多半没有发现我们。」

「你是谁?你们的王上是哪一位?」佛罗多追问道。

「在下吉尔多,」率先和佛罗多打招呼的带头精灵说,「芬萝家族的吉尔多?印格洛瑞安。我们是漫游者,其它大 多数的同胞都早已离开,我们也只是在前往海外仙境之前多享受一下自然美景而已。不过,我们还是有些同胞住在祥和的瑞文戴尔。佛罗多,不要客气,告诉我们你在做什么。因为我们看的出来你身上有著恐惧的气息。」

「喔,睿智的人儿呀!」皮聘紧张的插嘴道。「可否告诉我们黑骑士的事情?」

「黑骑士?」他们低声说。「你们为什么会问到黑骑士?」


「因为今天就有两名黑骑士追上我们,或者是一名黑骑士来了两次,」皮聘说,「不久之前,他听到你们的声音,就溜走了。」

精灵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柔声用自己的语言交谈了片刻。最后,吉尔多转身对哈比人说道,「在这里不方便谈,」他说。「我们觉得你最好现在立刻跟我们走。这不是我们的作风,但这次我们会带你一起走;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夜最好和我们一起度过。」

「喔,高贵的人们!这真是天大的荣宠,」皮聘说。山姆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多谢您的慷慨,吉尔多?印格洛瑞安,」佛罗多鞠躬道。「Elen s□la l□menn omentilmo,幸运之星祝福我们会面的时刻,」他以高等精灵语说道。


「小心点,朋友们!」吉尔多笑著说。「可别在他面前透露什么秘密!我们遇到了一位精通古代语的学者了。比尔博果然是位好长辈。精灵之友,我向你致敬!」他对佛罗多鞠躬道。「和你的朋友一起加入我们的行列吧!你们最好走在中间,免得落队。在我们停下来之前你们可能会觉得有些累唷。」

「为什么?你们要去那里?」佛罗多问道。

「今夜我们要去巨木厅旁山丘上的森林。距离有些远,不过到了之后你们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也会让你们明天要走的路短一些。」

最后,一行人又再度沈默的开始跋涉,如同影子一般在暗沈的夜里出没著。精灵(在这方面甚至比哈比人更厉害)只要有意,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行走。皮聘很快就开始觉得睡眼惺忪,步履踉跄了两三次;不过,每次都有旁边那名高大的精灵即时伸手扶他一把。山姆走在佛罗多身边,觉得自己彷佛身处梦中,脸上带著半是恐惧半是惊喜的表情。 路两旁的森林变得越来越密,树木变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密集;小径则是越来越低,开始进入山谷之间的低地。两旁的山坡上有越来越多的榛树。最后,精灵们终于离开了小径。右方的密林中竟然出现了翠绿的山脊,在这黑夜中几乎难以发现。精灵们沿著曲折的山脊爬上在这片河谷中鹤立鸡群的山丘。众人突然间脱离了树木的遮荫,来到一大块在夜色下灰扑扑的草地。这草地三边都被树木所包围,但东边的地势骤然下降,底下高大的树木正好因此而落在众人的脚底。极目望去,这块低地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宽广平坦。巨木厅的聚落中还有几个闪烁著的灯火。

精灵们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低声交谈著;他们似乎不再注意哈比人的存在。佛罗多和伙伴们盖上毯子和斗篷,任凭睡意袭来。夜越来越深,山谷中的灯火跟著熄灭。皮聘枕著一团树叶睡著了。

东方高挂著雷米拉斯星,又被叫做天网星。红色的波吉尔星慢慢升起,彷佛火焰打造的珠宝一般。夜空中一阵波动,所有的迷雾都像是面纱一般被揭开,为爬上天际的曼奈瓦葛星,配著闪亮腰带的苍穹剑客清出一条大道来。精灵们随即以歌谣赞颂这美景。树下突然间迸出红色的火焰来。

「来吧!」精灵们呼喊著哈比人。「快来!现在该是欢唱享受的时候了!」


皮聘坐了起来,不停的揉著眼睛。他打了个寒颤。「大厅中生起了火焰,也有美食供饥饿的宾客享用,」一名站在他旁边的精灵说。

在这块绿地的南边有一个开阔处。绿地一路延伸进森林中,构成了一个像是大厅一样的地形,屋顶是由老树的枝枒充当,巨大的树干则像是雄伟的柱子罗列在两侧。中间是堆温暖的营火,两旁的树干上插著发出金光和银光的火把。精灵们绕著营火席地而坐,有些则是靠著树干坐著。更有些精灵忙进忙出地摆设酒杯,倒入饮料;还有些精灵则是布置碗盘,将食物铺放其上。

「这实在很寒酸,」他们对哈比人说,「因为我们住在离家甚远的绿林中。如果你们有朝一日能够来我们的家中接受招待,我们会用更周到的礼数款待你的。」

「在我看来,这已经好到足以举办生日宴会了,」佛罗多惊讶的说。

一段时间之后,皮聘发觉自己几乎想不起任何有关当天饮食的记忆;因为他的眼中充满了光芒照在精灵细致面孔上的美景,以及无数种婉转动听的乐音,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好似身处梦中。但他还记得眼前有比饥饿时看到的白面包更美味厚实的面包;像是野莓一样甜美,更比花园中的水果肥满的野果;他还记得自己一口气喝光了一杯甜美的液体,它冰凉清澈如同山泉,金黄诱人如同夏日午后。

当山姆想要回忆这一晚时,他既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也无法在脑中构思出清楚的影像;但他只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刻。他勉强可以说出的只是:「哇,大人,如果我能够种出这种苹果,我才敢称自己为园丁。不过,对我来说,真正让我心花怒放的是他们美妙的歌声。」


佛罗多跟著席地而坐,快乐的吃喝,和精灵们交谈著。但他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谈话的内容上。他懂得一些精灵语,因此十分专注的倾听著。偶尔他也会对送食物和饮料给他的精灵用精灵语道谢。他们会笑著回答:「这位可真是哈比人中之宝啊!」

过了不久之后,吃饱喝足的皮聘一下就睡著了;精灵们好心的将他抱开,放在树下厚实树叶所铺成的床上。接下来的大半夜他都在呼呼大睡中度过。山姆拒绝离开主人身边。当皮聘被抱走之后,他走到佛罗多身边坐著,最后终于闭上眼睛,开始打起盹来。佛罗多和吉尔多交谈著,直到深夜。 他们讨论了许多事情,包括刚发生或是已经发生的事件;佛罗多询问吉尔多许多有关夏尔之外的广大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世局十分的动汤不安:黑暗势力聚集、人类彼此征战不休,精灵远颺中土大陆。最后,佛罗多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

「告诉我,吉尔多,自从比尔博离开之后,你有见过他吗?」

吉尔多笑了。「有的,」他回答。「两次。一次他就是在这里和我们道别。但我后来又在距此甚远的地方再和他不期而遇。」由于他不愿意再讨论比尔博的行踪,佛罗多也跟著沈默起来。

「佛罗多,你有很多心事没有和我分享,」吉尔多说。「不过我已经从你的脸上,和你所问的问题中知道了一些。你准备离开夏尔,但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所追寻的、完成被托付的,甚至不知是否能够重返此地。没错吧?」

「没错,」佛罗多说;「但是我以为我的远行只有甘道夫和我忠实的山姆知道。」他低头看著发出低微鼾声的山姆。

「魔王不会从我的口中得知这秘密的,」吉尔多说。

「魔王?」佛罗多吃了一惊。「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离开夏尔罗?」

「我不知道魔王为什么要追踪你,」吉尔多回答,「即使我觉得这很不寻常,不过他的目标真的就是你。我必须警告你,你的前方和后路都有无比的危险。」

「你指的是那些骑士?我担心他们会是魔王的手下。这些黑骑士到底是什么东西?」

「甘道夫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没提过这样的生物。」

「那我想我也不该多说些什么,否则你可能会害怕的不敢继续前进。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时间真的还来得及的话,你出发的时间真是千钧一发。你现在得要尽快赶路,不能停留,不能回头;因为夏尔已经不再是你的避难所了。」

「我实在很难想像还有什么消息会比你的暗示和警告更让人恐惧的了,」佛罗多不安的说。「我当然知道前方有危机潜伏,但我没料到连在我们的夏尔都会遇到这些恐怖的事情。难道哈比人已经不再能够安心的从临水区走到河边了吗?」

「这并不是专属于你们的夏尔,」吉尔多说。「在哈比人定居之前,还有其他人居住在此地。当哈比人成为过往云烟之后,还是会有其他人前来此定居。世局动汤、时代变迁,你可以把自己关在小圈圈内,却不可能永远阻止他们进来。」

「我明白,但我心中还是一直认为这里是安全和温馨的。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的计画是准备秘密离开夏尔,悄悄前往瑞文戴尔。但是在我抵达雄鹿地之前,追兵就已经紧追不舍。」

「我认为你还是应该保持原订计画不变,」吉尔多说。「我不认为前路的凶险能够阻挡你的勇气。但,如果你想要更深入的分析,你应该去找甘道夫。我不知道你逃亡的原因,因此也无法得知你的敌人会如何追击你。甘道夫对这些事情一定了若指掌。我猜你在离开夏尔之前会去找他吧?」

「我希望能找到他。但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我坐立不安。我已经等甘道夫等了很多天了。他最慢也该在两天前抵达哈比屯,但他根本没有出现。我现在开始担心他是否遭遇了什么状况。我应该继续等他吗?」

吉尔多沈默了片刻。「这消息让我很担心,」他最后终于说。「甘道夫迟迟未出现并不是个好兆头。不过,俗谚有云:不要插手巫师的事务,他们重心机,易动怒。要等、要走,关键都看你。」

「我记得谚语中还有一句话,」佛罗多回答:「别向精灵询问,因为他们会不置可否。」

「真的吗?」吉尔多笑了。「精灵们很少会给人直接了当的忠告。忠告是种危险的礼物,即使是智者送给智者的忠告都会因为命运的作弄而出轨。但你不也是一样?你没有告诉我背后的真相,我怎么能够作出比你更正确的决定?如果你真的坚持要我给你建议,看在友情的份上我还是愿意给你一点提示。我认为你应该即刻动身。如果在你离开前甘道夫依旧没有出现,我还必须建议你不要单独行事。带著值得信任、自愿的朋友上路。你该很感激我才是,因为我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介入你的事情。精灵们有自己的目标和包袱,我们极少关切哈比人,或是世界上其它生物的命运。不管是巧合或是刻意,我们和其他人的命运都极少交会。我们的会面可能不只是巧合,但我还不太明白背后的意义;恐怕我已经说了太多了。」

「我非常感激你,」佛罗多说。「但我希望你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我这些黑骑士的身份。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见到甘道夫,至少我该知道这些追兵是什么来头。」

「知道他们是魔王的爪牙还不够吗?」吉尔多回答。「躲开他们!不要和他们说话。他们是致命的敌人。不要再问了!德罗哥之子佛罗多,但愿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对这些堕落者的所知不会比吉尔多?印格洛瑞安要多!愿伊尔碧绿丝保佑你!」

「我该怎么鼓起勇气?」佛罗多说。「这是我最需要的。」

「勇气往往藏在你所不注意的地方,」吉尔多说。「要怀抱希望!睡吧!早上我们就会离开了;但我们会把消息散播出去。漫游者们会知道你们的行踪,站在正义这一方的人将会时时看顾你们。我赐给你精灵之友的称号;愿星光时时照耀你的旅途!我们极少能在陌生人的身上获得这么多的快乐,从其他旅者口中听见古代语更是让我们庆幸不已。」

吉尔多一说完,佛罗多就觉得睡意悄悄来袭。「我现在要睡觉了,」他说。精灵们领著他来到皮聘身旁的树荫下,他躺了下来;立刻进入安祥的梦乡中。


译注一:由于哈比人的身高远矮于人类,所以一般来说他们都将人类称为大家伙,而将精灵称作高贵人种。

译注二:在主神瓦拉们击败了意图奴役精灵的主神「黑暗之王」马尔寇(此名意为「以力服人者」)之后,瓦拉们对精灵发出召唤,邀请他们前来海外仙境居住。在这段漫长艰辛的迁徙中,精灵们发展出许多的分支和歧异。高等精灵是其中最强大优雅的精灵,也是第一批踏上海外仙境的精灵。

译注三:姬尔松耐尔、白雪、伊尔碧绿丝都是对这世界的主神之一「星辰之后」瓦尔达的称呼。她是所有的主神瓦拉之中最美丽的神后。她又被称作「光明之后」,因为传说中是她创造并点亮了星辰,将月亮与太阳置放到天空中,而精灵就正是在这星光召唤之下进入这世界。因此,她是十五名主神中最受精灵敬爱的一位。姬尔松耐尔是精灵语中的「点亮星辰者」之意,而伊尔碧绿丝则是精灵语中的「星辰之后」。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43:00

第一章
第四节:蘑菇田的近路


第二天一早,佛罗多神清气爽的醒来。他躺在一座大树包容的树荫之下,香气四溢的草地是他的软床。阳光透过翠绿的叶子照射到他身上。他一跃而起,走出树荫。

山姆坐在森林边缘的草地上。皮聘呆立著,打量著天空。精灵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把水果、饮料和面包都留给我们了,」皮聘说。「快来吃早餐吧。面包尝起来几乎和昨天晚上一样好吃。如果不是山姆坚持,我本来想要全吃光,一点也不留给你。」

佛罗多在山姆身边坐下来,开始用餐。「今天的计画是什么?」皮聘问。

「尽快赶到巴寇伯理,」佛罗多说完就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食物上。

「你认为我们还会遇上那些骑士吗?」皮聘兴高采烈的说。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即使遇到一大群黑骑士似乎也无法破坏皮聘的好心情。

「可能还会,」佛罗多不太喜欢这话题。「但我希望可以在不被他们发现的状况下过河。」

「你从吉尔多口中问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情报了吗?」

「不多,只有一些暗示和谜题,」佛罗多不愿正面回答。

「你有问到对方嗅闻的事情吗?」

「我们没讨论到这点,」佛罗多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该问的。我觉得这很重要。」

「如果是真的,那吉尔多一定会拒绝告诉我,」佛罗多反驳道。「先别打搅我吃饭好不好!我没办法在吃饭的时候回答这么多问题!我要思考!」

「老天哪!」皮聘说。「在早餐的时候动脑?」他走到绿地的边缘闲逛去了。

对佛罗多来说,这亮的有些让人不安的晨光并没有赶跑追兵带来的恐惧感。吉尔多的话语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皮聘欢欣鼓舞的声音传来过来,他正在草地上四处乱跑,随口唱歌。

「不行!我办不到!」他对自己说。「带著朋友健行,走到腿软,累时以天为幕、以地为床睡大觉是一回事;带著他们一起流亡,饥寒交迫、惶惶不可终日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对方愿意,也还是大不相同。这厄运是我自己的责任。我不认为自己该带著山姆走。」他看著山姆?詹吉,发现山姆也正看著他。

「好吧,山姆!」他说。「你觉得怎样?我准备尽快离开夏尔;事实上,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可能的话,在溪谷地连一天都不要耽搁。」

「好极了,大人!」

「你还是想要跟我走?」

「是的。」

「山姆,这会很危险的。现在就已经危机四伏了。我们两个可能都回不来。」

「大人,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不该回来,」山姆说。「*千万不要离开他!*他们对我说。*我怎么可能抛下他!*我说。*我根本不准备这样做。我要和他一起走,即使他想要奔月也无法阻挡我。如果有任何黑骑士意图阻挡他,还得问问我山姆?詹吉,*我说。他们哈哈大笑。」

「这个*他们*是谁?你在说些什么啊?」

「是精灵们,大人。我们昨天晚上聊了一阵子,他们似乎知道你要远行,所以我也不想多此一举的否认。大人,精灵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没错,」佛罗多说。「你现在有了真正接触之后,你还喜欢他们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们似乎不是我能评价的,」山姆缓缓回答。「我对他们的看法似乎无关紧要。他们和我预期的有相当的不同,既苍老又青春,既欢欣又哀伤。」

佛罗多有些吃惊的看著山姆,本以为会从外表看出他所经历的改变。这听起来不像是他的老友山姆?詹吉会说的话。但坐在那边的人外表看起来还是山姆?詹吉,只是神情少见的严肃而已。

「你既然已经实现了一睹精灵容颜的愿望,你现在还想要离开夏尔吗?」他问。

「我还是想,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经过昨夜之后,我觉得自己改变了。我似乎可以看到未来。我知道我们要朝向黑暗走上很长一段路,但我也知道我不能够回头。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满足我目睹精灵、巨龙或山川的愿望;我现在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要些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在一切结束之前该做些什么,而这关键在外面的世界,不在夏尔。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大人,我必须留到最后。」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但我现在了解甘道夫替我找了个好伙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佛罗多接下来一言不发的吃完了早餐。然后,他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大地,开始呼唤皮聘。

「准备出发了吗?」他对跑过来的皮聘说。「我们得要马上离开。我们起的太晚,眼前还有很多路要赶。」

「是你起的太晚吧,」皮聘说。「我早就起床了。大家都是在等你梳洗和吃完早餐哪。」

「我现在都好了,我准备尽快赶到雄鹿地渡口去。我不准备回到我们昨天走的同样路线上去。我准备从这边直接抄小路赶过去。」

「那你得用飞的才行,」皮聘说。「你用走的在这边没有捷径可走。」

「我们至少可以找到比较近的路,」佛罗多回答。「渡口就在巨木厅东南边的地方,但这条路往左边弯;前面靠北的地方就是一个转弯。这条路会绕过沼泽地北边,和史塔克上方大桥的岔路接头。这样会多绕好几哩路。如果我们从这里直接往渡口方向走,至少可以省下四分之一的路程。」

「*欲速则不达,*」皮聘反驳道。「这里的地形很崎岖,沼泽里到处都有泥沼和各种各样的怪地形;我对这边真的蛮熟的。如果你还担心黑骑士,我不认为在树林、在平原或是在道路上遇到他们会有什么差别。」

「在森林里面要发现目标比较困难,」佛罗多回答。「如果大家都认为你会走大路过去,花心思在别的地方找你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好啦!」皮聘说,「我愿意跟随你进入每一个沼泽和泥地中。唉,这段旅途一定会很辛苦的!我预料在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史塔克的金鲈鱼旅店。最顺口的啤酒都出产在夏尔东区,至少以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久没来品酒啦!」

「我决定了!」佛罗多说,「就算欲速则不达,但旅店会让我们更不达的。我们一定要尽一切可能阻止你靠近金鲈鱼。我们得要在天黑前赶到巴寇伯理才行。山姆,你觉得呢?」

「我跟你一起走,佛罗多先生,」山姆说。(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对于错过东区最好的啤酒而感到遗憾)

「好吧,如果我们注定要在沼泽和泥浆里面打滚,还是早点出发吧!」皮聘说。


这时的天气几乎已经和昨天一样炎热了;不过,云朵慢慢的开始从西方出现。看起来可能会下雨。哈比人们蹒跚的越过陡峭的山坡,冲进底下浓密的树林中。他们的计画是让巨木厅的方向一直保持在左手边,穿过山丘东边的森林,这样就可以走上接下来平坦的原野。然后,他们可以直接穿过开阔的荒野朝向渡口前进,中间只有一些零散的篱笆和田园而已。佛罗多推算他们大概还必须直线前进十八哩才行。

他很快的就发现这树丛比他想像的要近、要浓密。树底下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空间,披荆斩棘的结果也让他们举步维艰。当他们勉强走到山坡底的时候,他们发现一条从山丘上流下的小溪,两侧的河岸则是又陡又滑,还真的长了许多荆棘。更要命的是,这条小溪正好切过他们所选择的路线。他们跳不过去,如果不想搞的一身湿、沾满泥巴和被刺的千疮百孔,根本是过不了这条小溪。一行人停下脚步,思索著接下来的路线。「到达第一关!」皮聘苦笑著说。

山姆?詹吉回头看了看。从山坡上树丛间的空隙中,他看到了有东西一闪而过。

「你们看!」他抓著佛罗多的手臂说。众人全都转过头去,在他们刚刚才越过的陡峭山坡顶上,有一匹黑马。旁边站著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们立刻放弃了回头的想法。佛罗多带头领著众人冲进小溪旁浓密的树丛中。「呼!」他对皮聘说。「我们说的都没错!欲速果然则不达,但我们还是即时找到了掩蔽。山姆,你的耳朵最灵,你有听见什么吗?」

他们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但没有听见任何追兵的声音。「我想他应该不会傻到把马牵下来吧,」山姆说。「但我猜他已经知道我们下来了。我们最好赶快前进。」

前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身上还背著背包,但浓密的树丛和荆棘并没有这么简单放过他们。后面的树木构成了阻碍,挡住了微风,空气变得十分凝滞沈闷。当他们终于挤过重重障碍之后,他们又热又累,身上伤痕累累,甚至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太确定。小溪的河岸到了平地之后,变得更宽、更平了些,一路延伸到沼泽地和河的方向。

「这就是史塔克溪!」皮聘说。「如果我们要继续朝目标前进,就得要立刻过河才行。」

他们跋涉过溪,急忙登上远方的一块平地,这里长满了灯心草,没有什么树木。在那块平地之后是一环高大的橡木,其它还有一些榆树和梣树。地面相当的平坦,也没有生长多少植物。但这些树木之间还是太过拥挤,让他们没办法看到前方。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树叶吹了起来,大滴的雨点接著从天空落下。然后风停了下来,暴雨跟著降下。他们尽可能的赶路,踏过厚实的草地、踩过许多落叶;雨滴在他们四周不停的滴达作响。他们不敢互相交谈,一直回头提防、看著四周的动静。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皮聘说:「我希望我们没有走的太偏南,也没有在森林里面走错方向!这座森林应该不太宽,我估计最多也不过一哩宽,我们早就该冲出来了。」

「我们刻意绕路没有多大意义,」佛罗多说。「这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对了!我还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冲出森林。」


接著他们可能又走了几哩路。然后太阳再度从乌云后探出头来,雨势也变小了些。现在早已过了中午,众人都觉得该是吃午餐的好时机。他们在一棵榆树下坐了下来。虽然这棵榆树大部分的叶子都开始变黄了,但还算是相当浓密,树荫附近的地面也算乾燥。当他们开始准备午餐的时候,发现精灵们帮他们把瓶子内装满了清澈的金色液体,这香味彷佛是由多种鲜花酿出之蜂蜜,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很快的,他们就开始轻松的谈笑,对著大雨和黑骑士嗤之以鼻。这时,他们觉得剩下的几哩路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佛罗多背靠著树干,闭上眼。皮聘和山姆坐在他附近,起初三人低声的哼著旋律,最后开始低声吟唱起来:

呵!呵!呵!美酒当前怎可错过
治我心痛消灾解祸。
就算风吹雨打也不难过,
漫漫长路还得要赶,
清风吹拂躲在树下享受偷懒,
坐看云朵轻轻飘过。*

*呵!呵!呵!*他们更大声的唱著。突然间,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佛罗多跳了起来。随风飘来一阵拉的长长的嘶吼声,彷佛某种邪恶孤单生物的叫声。这音调起起伏伏,最后以凄厉的尾音作结。当他们不知所措的发呆时,另一声更远的嚎叫声跟著回应了之前的呼喊;两次的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紧接著是一段沈默,众人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你觉得那是什么声音?」皮聘试著故作轻松的说,却掩饰不了话音中的颤抖。「如果那是只鸟,它以前绝对没有出现在夏尔过。」

「那不是什么鸟兽的声音,」佛罗多说。「那是个讯号,或是召唤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中有著我听不太懂的语言。我只知道,没有任何哈比人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人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们都想到了黑骑士,但无人愿意将这念头说出口。现在,他们坐立不安,不管留下或是继续前进都让他们十分害怕。但他们迟早还是得走到通往渡口的开阔平地上。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再度肩上背包,继续赶路。

不久之后,他们就走到了森林的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草地。他们这才发现方向果然已经太过偏南。在这一片平原的尽头可以看见河对岸是巴寇伯理的低矮山丘;不过,这些山丘现在和原订计画不同,却是出现在他们的左手边。他们蹑手蹑脚的从森林中走出,想要尽快的横越这片毫无遮蔽的平原。

在离开森林的庇荫之后,他们一开始觉得十分害怕。他们可以看见身后就是吃早餐时所在的高地。佛罗多担心会看见黑骑士的身影站在那块高地上;不过,他的忧虑并没有成真。缓缓落下的太阳从云朵中探出头来,再度开始照耀大地。恐惧慢慢的消褪,但众人内心仍有一丝不安。脚下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平坦、似乎经过细心照料。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一块有著精心规划的田地和草场的区域;四下有著篱笆、木门和灌溉用的沟渠。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安祥宁静,就如同平日夏尔的午后一般。他们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河岸越来越靠近,黑骑士的身影彷佛早已被抛到背后的森林中。

他们来到了一大片芜菁田前,被一扇看来十分坚固的门给拦住了。门后是条夹在两边围篱之间的小径,通往远方的树丛。皮聘停了下来。

「我认得这个田和这个门!」他说。「这是老农夫马嘎的土地。那边树丛附近一定就是他的田地。」

「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佛罗多脸上的表情看来跟踏上了恶龙巢穴的道路没什么两样。其它人看著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马嘎有这么可怕吗?」皮聘问。「他是烈酒鹿家的好朋友。当然,他对于贸然闯入的家伙来说是个可怕的对手,而且他还养了一群恶犬。不过,在这一带的人非这么小心提防不行,因为他们已经很靠近边界了。」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48:00

第一章
第四节:蘑菇田的近路


第二天一早,佛罗多神清气爽的醒来。他躺在一座大树包容的树荫之下,香气四溢的草地是他的软床。阳光透过翠绿的叶子照射到他身上。他一跃而起,走出树荫。

山姆坐在森林边缘的草地上。皮聘呆立著,打量著天空。精灵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把水果、饮料和面包都留给我们了,」皮聘说。「快来吃早餐吧。面包尝起来几乎和昨天晚上一样好吃。如果不是山姆坚持,我本来想要全吃光,一点也不留给你。」

佛罗多在山姆身边坐下来,开始用餐。「今天的计画是什么?」皮聘问。

「尽快赶到巴寇伯理,」佛罗多说完就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食物上。

「你认为我们还会遇上那些骑士吗?」皮聘兴高采烈的说。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即使遇到一大群黑骑士似乎也无法破坏皮聘的好心情。

「可能还会,」佛罗多不太喜欢这话题。「但我希望可以在不被他们发现的状况下过河。」

「你从吉尔多口中问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情报了吗?」

「不多,只有一些暗示和谜题,」佛罗多不愿正面回答。

「你有问到对方嗅闻的事情吗?」

「我们没讨论到这点,」佛罗多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该问的。我觉得这很重要。」

「如果是真的,那吉尔多一定会拒绝告诉我,」佛罗多反驳道。「先别打搅我吃饭好不好!我没办法在吃饭的时候回答这么多问题!我要思考!」

「老天哪!」皮聘说。「在早餐的时候动脑?」他走到绿地的边缘闲逛去了。

对佛罗多来说,这亮的有些让人不安的晨光并没有赶跑追兵带来的恐惧感。吉尔多的话语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皮聘欢欣鼓舞的声音传来过来,他正在草地上四处乱跑,随口唱歌。

「不行!我办不到!」他对自己说。「带著朋友健行,走到腿软,累时以天为幕、以地为床睡大觉是一回事;带著他们一起流亡,饥寒交迫、惶惶不可终日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对方愿意,也还是大不相同。这厄运是我自己的责任。我不认为自己该带著山姆走。」他看著山姆?詹吉,发现山姆也正看著他。

「好吧,山姆!」他说。「你觉得怎样?我准备尽快离开夏尔;事实上,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可能的话,在溪谷地连一天都不要耽搁。」

「好极了,大人!」

「你还是想要跟我走?」

「是的。」

「山姆,这会很危险的。现在就已经危机四伏了。我们两个可能都回不来。」

「大人,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不该回来,」山姆说。「*千万不要离开他!*他们对我说。*我怎么可能抛下他!*我说。*我根本不准备这样做。我要和他一起走,即使他想要奔月也无法阻挡我。如果有任何黑骑士意图阻挡他,还得问问我山姆?詹吉,*我说。他们哈哈大笑。」

「这个*他们*是谁?你在说些什么啊?」

「是精灵们,大人。我们昨天晚上聊了一阵子,他们似乎知道你要远行,所以我也不想多此一举的否认。大人,精灵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没错,」佛罗多说。「你现在有了真正接触之后,你还喜欢他们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们似乎不是我能评价的,」山姆缓缓回答。「我对他们的看法似乎无关紧要。他们和我预期的有相当的不同,既苍老又青春,既欢欣又哀伤。」

佛罗多有些吃惊的看著山姆,本以为会从外表看出他所经历的改变。这听起来不像是他的老友山姆?詹吉会说的话。但坐在那边的人外表看起来还是山姆?詹吉,只是神情少见的严肃而已。

「你既然已经实现了一睹精灵容颜的愿望,你现在还想要离开夏尔吗?」他问。

「我还是想,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经过昨夜之后,我觉得自己改变了。我似乎可以看到未来。我知道我们要朝向黑暗走上很长一段路,但我也知道我不能够回头。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满足我目睹精灵、巨龙或山川的愿望;我现在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要些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在一切结束之前该做些什么,而这关键在外面的世界,不在夏尔。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大人,我必须留到最后。」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但我现在了解甘道夫替我找了个好伙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佛罗多接下来一言不发的吃完了早餐。然后,他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大地,开始呼唤皮聘。

「准备出发了吗?」他对跑过来的皮聘说。「我们得要马上离开。我们起的太晚,眼前还有很多路要赶。」

「是你起的太晚吧,」皮聘说。「我早就起床了。大家都是在等你梳洗和吃完早餐哪。」

「我现在都好了,我准备尽快赶到雄鹿地渡口去。我不准备回到我们昨天走的同样路线上去。我准备从这边直接抄小路赶过去。」

「那你得用飞的才行,」皮聘说。「你用走的在这边没有捷径可走。」

「我们至少可以找到比较近的路,」佛罗多回答。「渡口就在巨木厅东南边的地方,但这条路往左边弯;前面靠北的地方就是一个转弯。这条路会绕过沼泽地北边,和史塔克上方大桥的岔路接头。这样会多绕好几哩路。如果我们从这里直接往渡口方向走,至少可以省下四分之一的路程。」

「*欲速则不达,*」皮聘反驳道。「这里的地形很崎岖,沼泽里到处都有泥沼和各种各样的怪地形;我对这边真的蛮熟的。如果你还担心黑骑士,我不认为在树林、在平原或是在道路上遇到他们会有什么差别。」

「在森林里面要发现目标比较困难,」佛罗多回答。「如果大家都认为你会走大路过去,花心思在别的地方找你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好啦!」皮聘说,「我愿意跟随你进入每一个沼泽和泥地中。唉,这段旅途一定会很辛苦的!我预料在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史塔克的金鲈鱼旅店。最顺口的啤酒都出产在夏尔东区,至少以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久没来品酒啦!」

「我决定了!」佛罗多说,「就算欲速则不达,但旅店会让我们更不达的。我们一定要尽一切可能阻止你靠近金鲈鱼。我们得要在天黑前赶到巴寇伯理才行。山姆,你觉得呢?」

「我跟你一起走,佛罗多先生,」山姆说。(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对于错过东区最好的啤酒而感到遗憾)

「好吧,如果我们注定要在沼泽和泥浆里面打滚,还是早点出发吧!」皮聘说。


这时的天气几乎已经和昨天一样炎热了;不过,云朵慢慢的开始从西方出现。看起来可能会下雨。哈比人们蹒跚的越过陡峭的山坡,冲进底下浓密的树林中。他们的计画是让巨木厅的方向一直保持在左手边,穿过山丘东边的森林,这样就可以走上接下来平坦的原野。然后,他们可以直接穿过开阔的荒野朝向渡口前进,中间只有一些零散的篱笆和田园而已。佛罗多推算他们大概还必须直线前进十八哩才行。

他很快的就发现这树丛比他想像的要近、要浓密。树底下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空间,披荆斩棘的结果也让他们举步维艰。当他们勉强走到山坡底的时候,他们发现一条从山丘上流下的小溪,两侧的河岸则是又陡又滑,还真的长了许多荆棘。更要命的是,这条小溪正好切过他们所选择的路线。他们跳不过去,如果不想搞的一身湿、沾满泥巴和被刺的千疮百孔,根本是过不了这条小溪。一行人停下脚步,思索著接下来的路线。「到达第一关!」皮聘苦笑著说。

山姆?詹吉回头看了看。从山坡上树丛间的空隙中,他看到了有东西一闪而过。

「你们看!」他抓著佛罗多的手臂说。众人全都转过头去,在他们刚刚才越过的陡峭山坡顶上,有一匹黑马。旁边站著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们立刻放弃了回头的想法。佛罗多带头领著众人冲进小溪旁浓密的树丛中。「呼!」他对皮聘说。「我们说的都没错!欲速果然则不达,但我们还是即时找到了掩蔽。山姆,你的耳朵最灵,你有听见什么吗?」

他们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但没有听见任何追兵的声音。「我想他应该不会傻到把马牵下来吧,」山姆说。「但我猜他已经知道我们下来了。我们最好赶快前进。」

前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身上还背著背包,但浓密的树丛和荆棘并没有这么简单放过他们。后面的树木构成了阻碍,挡住了微风,空气变得十分凝滞沈闷。当他们终于挤过重重障碍之后,他们又热又累,身上伤痕累累,甚至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太确定。小溪的河岸到了平地之后,变得更宽、更平了些,一路延伸到沼泽地和河的方向。

「这就是史塔克溪!」皮聘说。「如果我们要继续朝目标前进,就得要立刻过河才行。」

他们跋涉过溪,急忙登上远方的一块平地,这里长满了灯心草,没有什么树木。在那块平地之后是一环高大的橡木,其它还有一些榆树和梣树。地面相当的平坦,也没有生长多少植物。但这些树木之间还是太过拥挤,让他们没办法看到前方。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树叶吹了起来,大滴的雨点接著从天空落下。然后风停了下来,暴雨跟著降下。他们尽可能的赶路,踏过厚实的草地、踩过许多落叶;雨滴在他们四周不停的滴达作响。他们不敢互相交谈,一直回头提防、看著四周的动静。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皮聘说:「我希望我们没有走的太偏南,也没有在森林里面走错方向!这座森林应该不太宽,我估计最多也不过一哩宽,我们早就该冲出来了。」

「我们刻意绕路没有多大意义,」佛罗多说。「这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对了!我还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冲出森林。」


接著他们可能又走了几哩路。然后太阳再度从乌云后探出头来,雨势也变小了些。现在早已过了中午,众人都觉得该是吃午餐的好时机。他们在一棵榆树下坐了下来。虽然这棵榆树大部分的叶子都开始变黄了,但还算是相当浓密,树荫附近的地面也算乾燥。当他们开始准备午餐的时候,发现精灵们帮他们把瓶子内装满了清澈的金色液体,这香味彷佛是由多种鲜花酿出之蜂蜜,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很快的,他们就开始轻松的谈笑,对著大雨和黑骑士嗤之以鼻。这时,他们觉得剩下的几哩路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佛罗多背靠著树干,闭上眼。皮聘和山姆坐在他附近,起初三人低声的哼著旋律,最后开始低声吟唱起来:

呵!呵!呵!美酒当前怎可错过
治我心痛消灾解祸。
就算风吹雨打也不难过,
漫漫长路还得要赶,
清风吹拂躲在树下享受偷懒,
坐看云朵轻轻飘过。*

*呵!呵!呵!*他们更大声的唱著。突然间,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佛罗多跳了起来。随风飘来一阵拉的长长的嘶吼声,彷佛某种邪恶孤单生物的叫声。这音调起起伏伏,最后以凄厉的尾音作结。当他们不知所措的发呆时,另一声更远的嚎叫声跟著回应了之前的呼喊;两次的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紧接著是一段沈默,众人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你觉得那是什么声音?」皮聘试著故作轻松的说,却掩饰不了话音中的颤抖。「如果那是只鸟,它以前绝对没有出现在夏尔过。」

「那不是什么鸟兽的声音,」佛罗多说。「那是个讯号,或是召唤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中有著我听不太懂的语言。我只知道,没有任何哈比人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人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们都想到了黑骑士,但无人愿意将这念头说出口。现在,他们坐立不安,不管留下或是继续前进都让他们十分害怕。但他们迟早还是得走到通往渡口的开阔平地上。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再度肩上背包,继续赶路。

不久之后,他们就走到了森林的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草地。他们这才发现方向果然已经太过偏南。在这一片平原的尽头可以看见河对岸是巴寇伯理的低矮山丘;不过,这些山丘现在和原订计画不同,却是出现在他们的左手边。他们蹑手蹑脚的从森林中走出,想要尽快的横越这片毫无遮蔽的平原。

在离开森林的庇荫之后,他们一开始觉得十分害怕。他们可以看见身后就是吃早餐时所在的高地。佛罗多担心会看见黑骑士的身影站在那块高地上;不过,他的忧虑并没有成真。缓缓落下的太阳从云朵中探出头来,再度开始照耀大地。恐惧慢慢的消褪,但众人内心仍有一丝不安。脚下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平坦、似乎经过细心照料。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一块有著精心规划的田地和草场的区域;四下有著篱笆、木门和灌溉用的沟渠。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安祥宁静,就如同平日夏尔的午后一般。他们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河岸越来越靠近,黑骑士的身影彷佛早已被抛到背后的森林中。

他们来到了一大片芜菁田前,被一扇看来十分坚固的门给拦住了。门后是条夹在两边围篱之间的小径,通往远方的树丛。皮聘停了下来。

「我认得这个田和这个门!」他说。「这是老农夫马嘎的土地。那边树丛附近一定就是他的田地。」

「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佛罗多脸上的表情看来跟踏上了恶龙巢穴的道路没什么两样。其它人看著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马嘎有这么可怕吗?」皮聘问。「他是烈酒鹿家的好朋友。当然,他对于贸然闯入的家伙来说是个可怕的对手,而且他还养了一群恶犬。不过,在这一带的人非这么小心提防不行,因为他们已经很靠近边界了。」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50:00

「我明白,」佛罗多说。「不过我还是没办法释怀,」他有些尴尬的说,「我很怕他和他的狗。好多年以来我都刻意避开他的田地。我那时还住在烈酒厅,是个小孩子;我被他抓到偷溜进去拔蘑菇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把我痛打一顿,还带我去看他的狗。『看著,乖狗们,』他说,『下次这家伙如果再踏上我的地盘,你们就可以吃了他。赶他走!』它们一路追我到渡口那边去。虽然我心里明白那些狗知道分寸,不会真的伤害我;但我对它们的恐惧还是一直无法克服。」

皮聘笑了。「也该是你弥补的时候了。你反正也要住回雄鹿地,不是吗?老马嘎人真的不错,只要你不打他蘑菇的主意就行了。我们只要走在那条路上就不算乱闯啦。如果我们遇到他,交给我来发言。他是梅里的朋友,我以前常常跟他来这边玩。」


他们沿著小径前进,直到看见前方树丛间的大屋和农舍才放慢脚步。马嘎家和史塔克、沼泽地的大多数居民都是住在屋子里的;马嘎用砖块建造他坚固的农舍,旁边还围著一圈高墙。高墙面对小径的地方有一扇很宽大的木门。
当他们越来越靠近时,突然间传来了凶猛的犬吠声,一个大嗓门的家伙大叫著:「利爪!尖牙!小狼!乖!乖!」
佛罗多和山姆立刻呆立当场,皮聘还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大门一打开,三只壮硕的猎犬就狂吠著冲向一行人。他们似乎对皮聘毫不在意,但倒楣的山姆只能靠在墙上被两只大狗狐疑的嗅闻著,只要他一动,就会被报以狂猛的吠声。最大最凶的那只狗则是在佛罗多面前停了下来,悻悻低吠著。

这时,门后才走出一名身材壮硕,有著一张红润圆脸的哈比人。「哈罗!哈罗!你们是那里来的,有什么需要吗?」他问。

「午安,马嘎先生!」皮聘说。

农夫开始仔细的打量他。「我说这可不是高贵的皮聘─呃,我是说皮瑞格林?图克先生!」他的表情迅速从不悦转换成欢愉的神色。「好久没看您到这边来啦。幸好我认识你。我本来准备让这些乖狗料理陌生人的。这里今天不太平静。平常我们的确是有一些怪家伙在附近游荡。没办法,太靠近河边了。」他摇著头说。「但这个家伙的气质实在太诡异了。如果我下次再遇到他,我就不会让他未经许可就经过我家的地。」

「你说的是什么人呢?」皮聘说。

「你们没有看见他罗?」农夫说。「他不久前才沿著这小径往岔路走。这家伙相当诡异,问的问题更是莫名其妙。还是你们先进来好了?我们可以比较轻松的谈这个消息。图克先生,如果你和朋友们愿意赏光的话,我还有一些自己酿的好啤酒。」

看起来老农夫如果能在自己家里说话,可能愿意告诉他们更多消息;于是众人都同意跟他一起进屋。「这些狗怎么办?」佛罗多紧张兮兮的问。

农夫哈哈大笑。「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来,利爪!尖牙!过来!」他大喊著。「小狼,过来!」三只狗都听话走了开来,佛罗多和山姆这才松了一口气。

皮聘将另外两位朋友介绍给老农夫认识。「佛罗多?巴金斯先生,」他说。「你可能不记得他了,但他以前就住在烈酒厅。」老农夫一听见巴金斯这个名字猛地一惊,瞪了佛罗多一眼。佛罗多一时间以为对方又想起了多年前偷蘑菇的事情,开始担心马上就会被恶犬赶出去。但农夫马嘎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臂。

「哇,这实在太凑巧了!」他吃惊的说。「您就是巴金斯先生吗?快进来!我们得好好谈谈。」

一夥人走进农夫的厨房,在炉灶前坐了下来。马嘎太太用大酒壶装了满满的啤酒出来飨客,手脚俐落的倒了四大杯。这果然是好酒,皮聘这才觉得没有因为错过金鲈鱼旅店而损失太多。山姆小心翼翼的啜著啤酒。他自然而然的对夏尔其它地区的居民抱持著怀疑的态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没办法这么快就和打过他主人的农夫交朋友;不管那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一样。

在闲聊了几句天气和收成的状况之后(和平常比起来差不多),农夫马嘎放下酒杯,看著所有的听众。

「嗯,皮瑞格林先生,」他说,「您是从哪里来,准备要去哪里呢?您是准备来拜访我的吗?那您没通知我来接您可真是失礼。」

「不是的,」皮聘回答道。「既然您都看出破绽了,那我还是跟您说实话好了。我们是从别的方向走进您家的;我们是从田边抄小路过来的。但我们并不是故意的。我们本来想要走捷径去渡口,但在巨木厅附近的森林中迷了路。」

「如果你们这么赶,那么走大路还是比较快吧,」农夫说。「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你们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踏上我家的土地,皮瑞格林先生。还有你,巴金斯先生;不过,我敢打赌,你可能还是很喜欢吃蘑菇吧。」他呵呵笑著说。「啊,没错,我记得这个名字。当年啊,佛罗多?巴金斯小朋友可是雄鹿地一带最坏的野孩子。不过,让我担心的不是蘑菇。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刚刚才听过巴金斯这个名字。你们猜猜看那个怪家伙问了我什么问题?」

一行人著急的等待对方揭穿谜底。「结果哪,」农夫好整以暇的说道,「他骑著一匹大黑马走到门口,那门刚好是开著的;他就这么直接走到我家门前。他自己也是一身黑,斗篷、兜帽罩著紧紧的,彷佛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这家伙来夏尔到底干嘛?』我这么想,我们这里离边境有一段距离,很少见到这些大家伙。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怪人。」

「『日安!』我走出去道。『这是死路,不管你想要去哪里,都还是走外面的大路比较快。』我不喜欢他的那身打扮,当利爪跑出来的时候,它闻了一下,就发出好像被蜜蜂叮到一样的嚎叫声:它就这么夹著尾巴惨嚎著逃开。那黑衣人则是不为所动的坐在马上。」

「『我是从外地来的,』他有些迟缓僵硬的指著西方,这家伙竟然敢指过我的田耶,太不像话了。『你有遇到巴金斯吗?』他弯身朝著我,用奇怪的声音说。由于他的兜帽压的很低,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觉得背脊一阵凉意。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敢这么大胆的闯入我的土地。」

「『快走!』我说。『这里没有姓巴金斯的人。你找错地方了。你最好回头往西走,去哈比屯看看。这次你可以走大路回去了。』

「『巴金斯已经离开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他正在朝这边走,他距离不远。我想要找到他。如果他经过,你会告诉我吗?我会带金子给你。』」

「『不,我不需要,』我说。『你最好快点回到你家乡去。如果一分钟之内你还不走,我就要放狗了。』」

「他发出某种嘶嘶声。可能是笑声,但我不确定。接著他策马朝我跃来;我正好即时闪开。当我正准备叫狗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是闪电一般的冲到大路上去了。你们觉得这状况怎么样?」

佛罗多看著火焰,沈默了片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该怎么走到渡口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他最后终于说。

「那我告诉你该想什么,」马嘎说。「你根本不该去和哈比屯的家伙斯混的,佛罗多先生。那边的家伙都是些怪人。」山姆动了动,用不友善的目光看著马嘎。「不过你从小就是个胆大的家伙。当我听说你离开烈酒鹿家,去和比尔博老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遇上麻烦。记住我说的话,这一切都是比尔博先生的古怪行径所招惹来的。他们说他的财富都是从远方以奇怪的方式拿到的。就我听说的来看,或许有人想要知道他外地弄来的财宝都埋到哪里去了?」

佛罗多一言不发。老农夫精准的怀疑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好吧,佛罗多先生,」马嘎继续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恢复理智,回来雄鹿地这边。我的忠告是:别离开这里!也不要和这些外地人混在一起。你会在这边交上一些朋友的。如果这些黑衣人又回来找你,我会应付他们的。我会说你死了,或是已经离开夏尔了;只要你吩咐一声就行了。其实这也不算说谎,因为搞不好他们想要知道的就是比尔博老先生的行踪。」

「或许你说的对,」佛罗多避开农夫的目光,只敢直视著火焰。

马嘎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好吧,我看的出来你有自己的主意,」他说。「我很清楚这骑士和你的出现并不是巧合;或许你也对我所提供的消息早有所知。我可不是多管闲事,要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但我猜的到你遇上麻烦了。或许你正在想著要如何不被人发现的走到渡口去?」

「我的确正在想这个问题,」佛罗多说。「但光是坐在这边也没有办法,我们一定得试著赶到那边去才行。恐怕我们必须告辞了。实在非常感谢您的慷慨!马嘎先生,说来不好意思,但我害怕你和你的恶犬已经怕了三十年了。真可惜,看来我当年错失了认识一个好人的机会。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快离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拜访您的。」

「下次你来时,我会亲自欢迎你的,」马嘎说。「请容我作个提议。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正准备要吃晚饭,通常我们天黑之后不久就会上床睡觉。如果你和皮瑞格林先生等人愿意留下来和我们用餐,我们会很高兴的!」
「我们也是!」佛罗多说。「但恐怕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即使是现在立刻离开,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天也都会黑了。」

「啊!不要著急!我话还没说完:在吃完晚餐之后,我会驾著马车送你们去渡口。这样你们会轻松许多,可能还可以省掉很多其它的麻烦。」

佛罗多不再推辞,接受了马嘎的好意,也让皮聘和山姆松了一口气。太阳几乎已经落到西方山丘的后面,天色也渐渐变暗。马嘎的两名儿子和三名女儿走了进来,大桌子上随即摆设了丰盛的晚餐。厨房内点上了蜡烛,炉火也跟著升起;马嘎太太忙进忙出。住在附近农庄的哈比人也跟著一起进房。过了不久之后,十四个哈比人一起愉悦的坐下用餐。啤酒任众人畅饮,除了农家实在的料理之外,还有一大盘蘑菇和熏猪肉任大夥取用。三只忠狗趴在炉火前面,啃著拍碎的骨头和猪皮。

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农夫带著儿子们,提著油灯去备好马车。当客人们走出来时,院子中十分的灰暗。他们将背包丢上马车,接著爬了进去。老农夫坐在驾驶座上,鞭策两匹矮壮的小马前进。她的老婆站在门廊上送行。

「马嘎,小心照顾自己!」她喊道。「不要和外地人争吵,直接回来!」

「没问题!」他接著就驾车出了门口。此时四野无风,夜晚显得十分静谧,空气中有些微的寒意。他们不点灯火的缓缓进发。在一两哩之后,小径才接上岔路,开阔起来。在短暂的爬坡之后,他们来到了铺上石子的大路。

马嘎走下马车,仔细的看了看北边和南边。夜空万籁俱寂,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薄薄的河雾在沟渠上往田野飘移。

「这雾气会越来越重,」马嘎说,「不过我在回程时才会点灯。今天晚上不管会遇到什么来人,我们都会先听到他们的形迹。」


从马嘎的小径到渡口大概五哩多。哈比人舒服的坐著,但每个人都竖直了耳朵,仔细听著除了车轮和马蹄声之外的风吹草动。在佛罗多的感觉中,马车似乎跑得比蜗牛还要慢。皮聘在他身边打盹;机警的山姆则是看著前方逐渐聚集的雾气。

他们最后终于来到了渡口的岔路。路口的两座白色柱子突然间出现在他们右方。老农夫马嘎拉住小马,马车嘎吱作响的停了下来。正当他们急匆匆的跳出马车时,一阵让他们恐惧不已的声音传来:前方的路上有著清晰的马啼声。那声音朝著他们而来。

马嘎跳下马车,一手握住缰绳,紧张的看著前方的大雾。骑士*喀达、喀达*的越靠越近。在这静滞的雾气中,马蹄声显得震耳欲聋。

「佛罗多先生,你最好赶快躲起来,」山姆紧张的说。

「你赶快躲回马车里面,用毯子把自己盖起来,我们会把骑士骗到别的地方去!」他爬出马车,站到老农夫身边。黑骑士得要通过他才能靠近马车。

*喀达,喀达。*骑士不停的靠近著。

「你好啊!」老农夫马嘎大喊。不断逼近的马蹄声停了下来。众人可以在大雾中依稀看见几码外有一名披著斗篷的黑色人影。

「等等!」老农夫把缰绳交给山姆,大踏步走向前。「别靠近!你想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要找巴金斯先生。你看见他了吗?」一个含糊的声音说。但,幸好,那是梅里?烈酒鹿的声音。梅里掀开一盏油灯的盖布,光线照在惊讶的老农夫脸上。

「梅里先生!」他大喊。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以为是谁?」梅里继续往前走著。当他走出迷雾时,众人的恐惧才消退下来;原先巨大的黑影也化成了正常哈比人的尺寸。他骑著小马,脖子和嘴上用围巾遮著,避免大雾中的湿气。

佛罗多跳出马车迎接他。「你终于出现了!」梅里说。「我刚才还想说你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我正准备回去吃晚餐呢!大雾一起,我就朝史塔克的方向骑,看看你们是不是滚到山坡下去了。我可真没猜到你们会是这样出现的。马嘎先生,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养鸭的池塘吗?」

「不,我发现他们偷溜进我的土地,」农夫说,「差点还要放狗赶他们;我想他们会告诉你详情的。梅里先生、佛罗多先生和大家,请容我先行告退了,我最好赶快回家去。天色越黑,马嘎太太会越担心的。」

他将马车退入小径,接著扭转方向。「祝你们晚安,」他说。「今天真的很不寻常。幸好一切都圆满落幕;啊,也许这该在大家都安全回家之后再说。我回到家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点亮自己的油灯,走进马车车厢内。他从座位底下变出了一个大篮子。「我差点忘了,」他说。「马嘎太太特别替巴金斯先生准备的,这是她的一点心意。」他将篮子交给佛罗多,在众人的感激和晚安生中离开了。

他们看著马车的灯光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佛罗多突然间笑了:从他拿著的篮子中飘出了蘑菇的香气。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52:00

第一章
第五节:计谋揭穿


「我们最好也赶快回家啦,」梅里说。「我明白你们遇到了一些怪事,但这一切都可以等到我们进屋再谈。」

一夥人走上铺满了白色石子、经过细心整理的渡口小道。经过几百码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岸边,此地是一座宽敞的码头。一艘大型的平底渡船就靠在码头边。码头上两根白色的系船柱在附近灯柱的照耀下反射著光芒。他们身后的雾气现在已经比篱笆还要高;眼前的河水却依旧黑沈沈一片,只点缀著几丝从岸边芦苇丛中飘来的雾气。对岸的浓雾似乎没有那么密。

梅里领著小马走上渡船,其他人则依序跟在后面。梅里接著拿起一根长篙,将船推离码头。眼前的烈酒河宽广而和缓。另外一边的河岸比较陡,对岸的码头之上有一条弯曲的小径往上延伸,也同样有著闪烁的油灯。码头背后衬著雄鹿丘;在山丘旁隐约雾气的遮掩中有著许多窗户的轮廓,其中透出或黄或红的灯光。这就是烈酒厅众多灯火中的一部份,也是烈酒鹿一家人的古老居所。

很久以前,沼泽地或甚至是夏尔一带历史最悠久的老雄鹿家族,在家长葛和达?老雄鹿的带领之下,越过了烈酒河。烈酒河原先是哈比人东方领土的边界。他建造(和挖掘)了烈酒厅,将姓改为烈酒鹿,在此地定居下来,并且成为这个与世隔绝区域的首领。他的家族不停的扩张,在他死后依旧没有稍歇,最后,终于把整个山丘底下都给挤满了。光是这座山丘就有三个大门、许多个边门,一百多个窗户。烈酒鹿家人和难以记数的亲戚们接著开始往底下挖,稍后则是在旁边盖,形成了一个以雄鹿丘为中心的聚落。这就是雄鹿地的起源。这是一块夹在河边和老林之间,人口密集的狭长地带,可以被视作夏尔扩张的殖民地。它最大的村子则是巴寇伯理,位在烈酒厅后面的斜坡上。

沼泽地的居民对雄鹿地的住民十分友善,烈酒厅之长(烈酒鹿家族家长的称号)的权威也受到史塔克和卢谢一带居民的认同。但大部分的夏尔居民都认为雄鹿地的家伙都怪里怪气的,几乎可以算是半个外国人。不过,事实上,他们和其它四区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喜欢船只,甚至有些人还会游泳。

起先他们的土地和东方来客之间没有任何的屏障;不过,稍后他们盖了一道篱笆:高篱,用来阻隔和保护自己。那是好几个世代以前建筑的防护,在经常的保养和加盖之下,目前已经变得又高又厚。它沿著烈酒桥一路过来,直到篱尾(也就是柳条河从森林里面流出,和烈酒河汇流的地方):总共大概有二十哩长。不过,这当然不是滴水不漏的防护。很多地方的高篱都很靠近森林。因此,雄鹿地的居民在晚上都会锁上门,和夏尔的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渡船缓缓的航过水上。雄鹿地的河岸越来越靠近。一行人中只有山姆以前从来没有渡过河。当河水潺潺流过脚下时,他有种奇异的感觉:往日的生活都已留在迷雾中,前方只有黑暗的冒险。他抓抓头,心中有些希望佛罗多先生可以一直在袋底洞终老。

四名哈比人走下渡船。梅里负责将船系牢,皮聘领著小马往岸上走。此时,山姆(他正好往后看,似乎准备向夏尔道别)突然间用沙哑的声音低语道:

「佛罗多先生,快回头看看!你有看到什么吗?」

在不远的对岸,昏黄的油灯照耀下,他们勉强可以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码头上。当他们注视对方的时候,那人似乎在不停的左右移动和晃动著,好像在搜寻些什么。接著他趴了下去,或者是弯下腰,退回了油灯照不到的黑暗中。

「那是夏尔的什么怪东西啊?」梅里吃惊的问。

「是某个紧追不舍的家伙,」佛罗多说。「现在先不急著问问题!我们赶快先离开这里!」他们急忙走到岸上;当他们再度回头的时候,对岸已经被浓雾所包围,什么都看不见了。

「感谢上天,你们没有把其它船停在西岸!」佛罗多说。「马儿可以渡河吗?」

「他们可以往北走二十哩,从烈酒桥过河,或者他们也可以游过来。」梅里回答。「不过我从来没听说有哪匹马游的过烈酒河。但这跟马匹又有什么关系?」

「我等下再跟你说。我们先进屋里去谈。」

「好吧!你和皮聘都知道该怎么走,我先骑马去通知小胖你们要来了。我们会先准备晚餐和一些东西。」

「我们已经在老农夫马嘎那边用过晚餐了,」佛罗多说;「不过,多吃几餐也无妨。」

「如你所愿!把那篮子给我!」梅里随即策马驰入黑暗之中。


从烈酒河到佛罗多在溪谷地的新家距离并不近。他们绕过雄鹿丘和烈酒厅,在巴寇伯理的郊外走上雄鹿地从桥往南走的主要干道。沿著这条路往北走了半哩左右,他们遇上了往右边的岔路。一行人右转走进这条岔路,在渺无人迹的荒野上又跋涉了几哩。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堵厚重篱笆中的一扇小门前。它在外面草地和里面庭院的矮树包围中显得有些孤单。佛罗多选择这个住所是因为它位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附近没有其他的住家。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进出出。这是很久以前烈酒鹿家为了招待客人所建造的;有时,想暂时躲避烈酒厅吵嚷生活的家人也会搬到这里暂住。这是老式的乡间小屋,尽可能的模仿哈比人住的洞穴。建筑本身又长又矮,没有加高的楼层。它有著乾草铺成的屋顶、圆形的窗户和大大的圆门。

当他们沿著小径走向大门时,庭院内没有任何的灯光。窗户紧闭,连百叶窗也拉了下来。佛罗多敲敲门,小胖博格前来应门;友善的灯火随著流泄而出。他们飞快的走进屋内,希望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宽广的大厅,两边有著几扇门,中间则是一条贯穿整栋房屋的走廊。

「你觉得怎么样?」梅里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我们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把这里布置的跟老家一样。我和小胖昨天才把最后一车货物运过来。」

佛罗多四下打量著。这里看起来的确像老家。有很多他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和比尔博的东西(这些东西搭配上新环境变得格外醒目)摆设在四周,梅里都尽量将它们照著袋底洞的布置来安排。这是个十分舒适、美丽、温馨的地方;让佛罗多有了种幻觉,彷佛自己真的是要在这边定居,享受退休生活。让老朋友为了这样一个烟幕付出这么多心力让他觉得实在惭愧;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对朋友表明自己必须立刻离开的真相。但,这件事不能再拖,一定要在所有人上床之前处理才行。

「真是太棒了!」他勉强作出欢欣的表情道。「我几乎感觉不出来自己搬家了。」


风尘仆仆的三人挂起斗篷,将背包整齐的放在地上。梅里领著他们沿著走廊走到一扇门前。门一开,火光和香喷喷的蒸汽随著流泄而出。

「浴室!」皮聘说。「喔,我最崇拜的梅里!」

「我们该照什么顺序来洗呢?」佛罗多问。「敬老尊贤?还是手脚最快的先?不管用那个标准来看,皮瑞格林大人,你都会是最后一个。」

「请相信我的办事能力!」梅里说。「我们总不能一来溪谷地就为了洗澡而吵架吧。房间里面有三个浴缸,一个装满了滚水的桶子。我当然也没忘记毛巾、肥皂和踏脚垫。快点进去好好享受,不要拖拖拉拉的!」

梅里和小胖又走回走廊令一边的厨房内,为了等下的宵夜晚餐而奋斗。浴室里伴随著泼水声传出荒腔走板的歌声。皮聘突然扯开嗓子,唱起比尔博最喜欢的入浴歌。


唱起歌儿呀!辛勤一天终于可洗澡喂!
洗去泥巴和臭味!
洗澡不唱歌是傻瓜!
喔,热水洗的我笑哈哈!

呵!雨滴落下真清脆,
就像小溪奔流到海不后退;
世上只有一物胜过雨滴和小溪,
那就是用冒著蒸汽和烟雾的热水洗。

喔!洗的太热可以浇冷水,
渴了就灌大口水;
但如果热水浇在背上,
最好还是啤酒拿在手上!

喔!喷泉喷水真美丽,
喷到天空一粒粒;
但喷泉音乐再动听,
也比不上热水倒在我的累脚胫!*


接著浴室内就传来哗啦的巨响,佛罗多跟著哇了一声。看来皮聘的洗澡水真的都像喷泉一样喷到天空一粒粒去了。
梅里走到门外:「来顿丰盛的晚餐配啤酒怎么样?」他大喊。佛罗多擦著头发走出来。

「到处都被弄得湿答答,我得到厨房去擦身体才行,」他说。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爱玩!」梅里看著里面说。石制的地板几乎都被泡在洪水中了。「皮聘,在你擦乾地板之前没有东西吃啦!」他说。「快点,不然我们就不等你了!」

他们在厨房靠近炉火的地方用餐。「你们三个应该不想再吃蘑菇了吧?」佛瑞德加不抱希望的问道。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7:56:00

「我要吃!我要吃!」皮聘大喊。

「它们都是我的!」佛罗多说。「是高贵的农妇之后马嘎太太给我的!把你的臭手拿开,我来分!」

哈比人对蘑菇有种狂热,连许多大家伙对金银珠宝的热爱都无法和他们媲美。这也是为什么佛罗多年轻时老爱去沼泽地探险,和被马嘎痛打一顿的真正原因。这次的蘑菇即使以哈比人的眼光来看,也多的足够大家吃。除了蘑菇之外,还有很多其它的配菜。当众人吃完之后,连食量最大的小胖博格都心满意足的叹气。他们把桌子移开,将椅子围著炉火放好。

「我们稍后再来清理,」梅里说。「快把一切都跟我说。我猜你们一定亲身经历了许多冒险吧!我没参与到真是不公平。我想要从头听到尾,而且,最重要的,我要知道老马嘎到底怎么搞的,怎么会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他听起来好像很*害怕*,我不知道这老硬汉会害怕耶!」

「我们全都很害怕,」佛罗多看著炉火一言不发,片刻之后才由皮聘开口。「如果你连续两天都被黑骑士紧追不舍,你也会害怕的。」

「他们是什么东西?」

「骑著黑马的黑衣人,」皮聘回答。「佛罗多如果不愿意说,我就从头开始讲了。」他接著从他们离开哈比屯一路说到遇上梅里。山姆在其间有时点头,有时插嘴补充。佛罗多依旧沈默不语。

「你们的话听起来实在很像捏造的,」梅里说,「如果我没看见码头上的黑影、听见马嘎的诡异语调,我还真的没办法相信。佛罗多,你的看法呢?」

「我们的表亲佛罗多一直守口如瓶,」皮聘说。「也该是他实话实说的时候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农夫马嘎猜测这可能和老比尔博的宝物有关系。」

「那只是个猜测而已,」佛罗多急忙说。「马嘎啥也不知道。」

「老马嘎可精明的很,」梅里说。「他脑子里在转些什么东西,不见得会说出来让你知道。我听说他曾经常常进入老林一带,而他对于各种各样的怪事也拥有丰富的经验。但至少,佛罗多,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觉得他的猜测正不正确。」

「我认为,」佛罗多慢慢的说,「他猜的还蛮有道理的。这的确和比尔博过去的冒险有关系;黑骑士真的在找东西,精确一点的说,他们的目标就是我或者是比尔博。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知道,我只能坦承,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不管在哪里都一样面临极大的危险。」他看著窗户和墙壁,彷佛担心它们会突然间崩溃一般。其它人沈默的看著他,交换著别有深意的眼神。

「他就快说实话了,」皮聘对梅里耳语道。梅里点点头。

「好吧!」佛罗多最后终于打定主意,他挺直腰杆说。「我不能再瞒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一把,」梅里静静的说。「就让我先说出我知道的那部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佛罗多紧张的看著他。

「听著,亲爱的佛罗多:你天人交战的原因是你不懂如何说再见。没错,你想要离开夏尔。但危机出现的比你预料的要早,你现在下定决心立刻出发。而你又有些挣扎。我们都替你感到十分遗憾。」

佛罗多张开嘴彷佛要说些什么,随即又闭了起来。他惊讶的表情让众人都笑了起来。「亲爱的佛罗多!」皮聘说。「你真的认为你把我们全都唬住了吗?你恐怕还不够奸诈哪!从今年四月开始,你很明显就已经准备好告别此地,因此开始和所有的朋友道别。我们经常听见你自言自语:『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山谷?』和很多类似的话。你还假装财富已经山穷水尽,更把你最爱的袋底洞卖给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而且,你还常常和甘道夫密谈。」

「天哪!」佛罗多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够小心、够隐密了。我不知道甘道夫会怎么责怪我。这么说来,整个夏尔都在谈论我离开的事情了吗?」

「喔,没有啦!」梅里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当然,这秘密也不可能隐藏太久。不过,目前的确只有我们这几个阴谋策划者知道。毕竟,我们已经认识你那么久,又经常和你玩在一起。我们这才猜的到你在想些什么。我也认识比尔博。说实话,从他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很注意你。我认为你迟早都会跟随他的脚步,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早离开的;而近来的情势让我们更担心。我们很害怕你会和他一样神秘兮兮的消失,突然间离开。从今年春天以来,我们就对你紧迫盯人,也做了一些特别的安排。这次你要脱逃可没这么简单了!」

「但我一定得走才行,」佛罗多说。「亲爱的朋友们,我别无选择。我知道大家都会很不好过,但你们强留我也无用。既然你们都猜到那么多了,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不要阻拦我!」

「你误会了!」皮聘说。「既然你一定得走,那我们也不例外。梅里和我决定和你一起走。山姆是个好人,他愿意救你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是这家伙天生少根筋;你在这危险的旅途会需要不只一个同伴的协助。」

「我最亲爱、最体贴的哈比朋友,」佛罗多极度感动的说。「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很久以前就决定了。你们只知道危险,但你们不明白这有多危险。这不是去找宝藏的任务,更不是轻松来回的冒险。我为了躲避危机,而必须投入更大的危机。」

「我们当然明白,」梅里坚定的说。「所以我们才会决定跟你一起走。我们知道魔戒不能拿来开玩笑,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协助你对抗魔王。」

「魔戒!」佛罗多这次真的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错,魔戒,」梅里说。「我亲爱的哈比朋友,你太低估了周遭朋友的好奇心。我已经知道魔戒的存在好多年了;事实上,在比尔博离开前我就知道了。但既然他把这当做秘密,我就把这消息藏在心底。直到我们开始构思这计画时才派上用场。当然,我对比尔博的认识没有像对你那么深。我那时太年轻了,而他也比你更小心;但这还是无法阻挡我的好奇心。如果你想要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我愿意和你分享。」

「继续说吧!」佛罗多有气无力的说。

「我想你也猜的到,是塞克维尔巴金斯一家人让他露出马脚的。大概在宴会前一年左右,有一天我正好走在路上,我发现比尔博就在前方。突然间,一群塞巴人出现,朝著我们走来。比尔博停下脚步,然后,达啦!他消失了。我吃惊的差点找不到好地方躲起来。但我还是灵机一动,钻过篱笆,躲到别人的院子里去了。我从篱笆缝隙往外偷窥,在塞巴人走了之后,比尔博就在我的眼前重新出现。我看见他把什么金色的东西放进口袋中。」

「在那之后我就更注意他的行动。事实上,我承认我的确偷偷摸摸的刺探了好几次。没办法,这件事真的太诱人了,而我当时也还没成年。除了佛罗多之外,我猜我大概是全夏尔唯一看过老家伙秘密记事本的人。」

「你读过他的书!」佛罗多大喊道。「妈呀!难道这世界上没有秘密可言了吗?」

「我想应该是的,」梅里说。「但我只是仓促间瞄了一眼,有很多地方看不懂。这本书他随时随地都收的好好的。不知道后来这书到哪里去了,我还想再看几眼。在你手上吗,佛罗多?」

「不。那本书不在袋底洞。他一定是带走了。」

「好吧,刚刚说到哪里了?」梅里继续道。「我一直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直到今年秋天事态严重为止。于是我们就开始策划这次的行动。既然我们准备要大干一场,我们就必须谨慎行事。你可不是口风很松的人,更无法从甘道夫那儿套出任何情报。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们的名侦探是谁,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他在哪里?」佛罗多看著四周,彷佛觉得这神出鬼没的家伙会从杯子里面跳出来。

「请让我介绍:名侦探山姆!」梅里说。山姆胀红著脸站了起来。「这就是我们的情报来源!他可真是位可靠的线民,可惜他最后暴露了形迹。在那之后,我觉得他好像认为自己是在假释中,因此再也没有泄漏任何消息。」

「是山姆!」佛罗多惊讶的不知道该有什么感觉,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生气、该好笑、该松口气,还是该觉得自己是傻瓜。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8:14:00

「是的,大人!」山姆说。「请您见谅,大人!佛罗多先生,但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对甘道夫先生也是一样。*他*真的很明理,当你说要*独自前往*的时候,他说*不行!带个你能相信的人一起去。*」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佛罗多说。

山姆闷闷不乐的看著他。「关键是在于你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梅里插嘴道。「你可以信任我们为你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一起撑到最后。你也可以相信我们守口如瓶,不会像你一样走漏丝毫口风。但你不能够认为我们会让你单身面对危机,不留只字片语的离开。佛罗多,我们是你的朋友。反正,状况是这样:我们知道甘道夫告诉你的大部分消息。我们也知道很多有关魔戒的情报。虽然我们非常害怕,但我们还是要和你一起走,就算你不同意,我们也要紧咬著你的屁股不放。」

「不管怎么说,大人,」山姆补充道,「你也应该听从精灵的建议。吉尔多建议你可以和自愿的同伴同行,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我没有否认,」佛罗多看著露出微笑的山姆说。「我没有否认。但是,以后不管你有没有打鼾,我都不会相信你已经睡著了。下次我得狠狠的踢你一脚来确认。」

「你们这群奸诈的黄鼠狼!」他转过身面对众人。「但愿上天祝福你们!」他笑著站起来,挥著手说。「我被打败了。我愿意听从吉尔多的建议。要不是因为我所面对的危机是这么黑暗,我早就手舞足蹈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打从心底高兴。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我本来一直很害怕今天晚上这样的情景。」

「好极了!就这么决定了。让我们来替佛罗多队长和冒险队欢呼吧!」他们大声欢呼,在他身边手舞足蹈。梅里和皮聘开始唱歌,从他们熟练的程度来看,似乎是早就为这个场合准备好的。

那是模仿让比尔博踏上冒险之路的矮人歌曲所做的,曲调是一样的:

告别老家和厅堂
穿过雨大和风狂,
天亮之前快出航,
越过森林和山冈。

奔向瑞文戴尔,那精灵还居住的地方,
那迷雾笼罩的草原宽广,
我们策马奔驰穿越荒原的阻挡,
奔向未知的前方。

前有敌踪,后追兵,
餐风露宿忍霜冰,
不克险阻誓不停,
抵达终点使命成。

快出航!快出航!
天亮之前策马颺!*


「好极了!」佛罗多说。「但这么一来,在我们上床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忙。而且,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晚在屋檐下睡觉了。

「喔!那只是为了押韵而已啦!」皮聘说。「难道你真的准备在天亮之前就出发?」

「我不确定,」佛罗多回答道。「我担心那些黑骑士的动向,我很确定任何地方只要待太久就不安全,特别是在这个大家都知道我去向的地方。吉尔多也建议我一刻也不要等。但我很希望甘道夫能够及时赶到。连吉尔多听见甘道夫没有出现时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关键是在两个地方。黑骑士赶到巴寇伯理要花多久时间?我们能够多快出发?我看这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准备。」

「至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梅里说,「我们在一小时之内就可以出发。我已经准备好一切必要的东西。对面的马房里面有六匹小马,所有的补给品和装备都已经打包好了;我们只需要把预先打包会坏的食物处理好,和准备一些额外的衣物即可。」

「你们的计画还真有效率,」佛罗多说。「不过,黑骑士又该怎么办?我们多等甘道夫一天还安全吗?」

「安不安全的关键在于你认为这些黑骑士找到你之后会怎么做,」梅里回答。「如果他们没有在北门,也就是高篱和河交会的地方被拦下来,他们现在可能就已经到了这里。守卫不可能晚上开门让他们通过,但他们也有可能会硬闯。我想,即使在白天他们可能也不会让这些骑士进来,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对这些骑士的外表不起疑,也一定会感到不安。至少,他们会送口信到烈酒厅主人的耳中。不过,雄鹿地也无法长期抵抗对方的攻击。即使黑骑士登门寻找巴金斯先生,可能明早守卫也会放他们过去。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回来在溪谷地定居了。」


佛罗多坐著沈思了片刻。「我已经决定了,」他最后终于说。「我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不过我不会走大路,那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恐怕比在这里等待还危险。如果我从北门离开,那么全雄鹿地就会知道我的行踪,而没办法让追兵至少有几天搞不清楚状况。不只如此,就算黑骑士进不了雄鹿地,烈酒桥和靠近边境的东方大路一定也有人监视。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名黑骑士,但我们遇到了两名,可能还有更多。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采取出奇不意的方向。」

「但这就表示我们得要从老林走!」佛瑞德加害怕的说。「你不是认真的吧。那里和黑骑士一样危险。」

「不见得,」梅里说。「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走投无路,但我认为佛罗多是对的。那是唯一可以暂时摆脱追兵的方法。如果运气够好,我们甚至可以领先他们许多。」

「可是,在老林里面没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事情,」佛瑞德加抗议道。「在里面根本没有运气可言。你一定会迷路的。人们根本不去那里。」

「才不呢!」梅里说。「烈酒鹿家人只要心情好,就会进去晃晃。我们有自己的入口。佛罗多很久以前也进去过一次。我自己进去过几次,当然,通常是在白天,树木昏昏欲睡,不敢蠢动的时候。」

「好吧,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佛瑞德加说。「我最害怕的就是老林了。那里的故事每次都会出现在我的恶梦中。不过,因为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我的意见其实也不太重要。不过,我很庆幸自己可以留在这边,告诉甘道夫你们做了什么傻事,让他可以赶快跟上去收拾残局。」

虽然小胖博格是佛罗多的好友,但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夏尔,或是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他的家族是来自夏尔东区,精确一点说,是大桥地的羊皮渡口。而且,他连烈酒桥都没有踏出去过。在原本的计画中,他就是要留下来,应付那些多嘴多舌的闲人,尽可能让大家以为佛罗多先生还居住在溪谷地。他甚至还带了些佛罗多的旧衣服来协助自己假扮对方。他们压根没想到这会是多危险的任务。

「好极了!」当佛罗多了解整个计画之后,他不禁说。「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留口信给甘道夫。当然,我也不确定黑骑士识不识字,但我可不敢冒险把消息写下来,一旦被他们搜到就糟糕了。不过,既然小胖愿意留下来,那甘道夫就有办法知道我们的行踪。这让我终于下定决心:我们明天一早就进老林。」

「就这么决定了,」皮聘说。「说实话,我宁愿出去跋涉也不要负责小胖的职务,在这边等黑骑士出现。」

「等你走进森林里面就知道了,」佛瑞德加说。「在明天天黑之前,你就会希望自己还留在这屋子里面。」

「没必要再吵啦,」梅里说。「我们还得要把东西收拾好,在上床前把行李都打包。天亮之前我负责叫你们起床。」


好不容易上床之后,佛罗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入眠。他的腿很酸痛。他很庆幸明天一早可以骑马,不用步行。最后,他缓缓的沈入梦乡。在梦中,他似乎从一个俯瞰树海的窗户往外看。在那森林中有著生物嗅闻的声音。他觉得对方迟早都会闻出他的位置来。

然后,他听见远方传来奇怪的声音。一开始他以为是强风吹拂森林的声音。然后,他明白那不是树叶的声音,而是遥远的海浪声;而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过海的声音,不过,这点在梦中并没有太困扰他。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站在空地上,四周没有任何的树木。他站在一片黑色的荒地上,空气中充满著诡异的咸味。他抬起头,看见眼前有座高大的白塔,孤单的矗立在高地上。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爬上高塔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当他蹒跚的走向高地准备进入高塔时;天空突然被闪光照亮,隆隆的雷声也跟著传来。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1 18:32:00

第一章
第六节:老林


佛罗多突然间醒了过来。房间里面依旧一片黑暗。梅里一只手拿著蜡烛,一只手猛力敲著门。「好啦!什么事?」惊魂未定的佛罗多说。

「还敢问什么事!」梅里大喊道。「该起床啦。都已经四点半了,外面一片大雾。快点!山姆已经在准备早餐了。连皮聘都起床了。我正准备去把替马上鞍,顺便把驼行李的那匹马牵过来。记得帮我叫醒那个懒虫小胖!至少他得要起床送我们吧!」

六点之后不久,五名哈比人就已经整装待发。小胖博格哈欠连天的跟著送行。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梅里带头牵著驼行李的负重马,沿著屋后的小路走,然后穿越了几块草地。树叶因为晨露和雾气而闪闪发亮,连树枝都在滴著水,青草则是沾著灰蒙蒙的露珠。四下万籁俱寂,让远方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清晰:野鸟在森林中啁啾,远方的住户有人用力的关上大门。

他们到马厩里面牵出小马:这些正是哈比人喜欢的结实马种。它们虽然跑得不快,却耐操劳,适合整天的劳动。一行人骑上马,头也不回的骑进大雾中。浓密的雾气似乎不情愿的在他们面前分开,又迫不及待的在他们身后阖上。在沈默了一小时之后,高篱突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结实的篱笆上挂著挂著许多银色的蜘蛛网。

「你怎么让我们过去?」佛瑞德加说。

「跟我来!」梅里说,「你们就会知道了。」他转过身,沿著高篱往左走,很快就来到一个篱笆沿著一座谷地往内弯的地方。距离高篱不远的地方有条小路蜿蜒的朝著高篱延伸,缓缓往下倾。这条小路两边有著缓缓升高的砖墙,走到一半,两边的砖墙就在小路上会合,底下是一个钻过高篱的隧道,通往另一边的谷地。

小胖博格在这边停了下来。「再会,佛罗多!」他说。「我真希望你们不要走进森林里。但愿你们不会在天黑以前就需要别人救援。祝你们日日天天都好运!」

「只要前方没有比老林更糟糕的未来,我就已经算是好运了,」佛罗多说。「告诉甘道夫沿著东方大道快点赶上,我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走上大路,尽可能的赶路。」

最后,他们一起大喊「再见!」,骑马走下斜坡,钻入隧道,消失在佛瑞德加的视线中。

隧道里面又黑又湿。另一端则是一扇由厚重铁条所打造的栅门。梅里下了马,打开门锁,当所有人通过之后,他将门一拉,锁喀达一声的扣上了。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祥的感觉。

「你们看!」梅里说。「你们离开了夏尔,来到外面的世界了。这里就是老林的边缘。」

「有关老林的传说都是真的吗?」皮聘问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故事,」梅里回答。「如果你说的是小胖的保母常说的鬼故事,有关什么地精和恶狼之类的传说;那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至少我不相信这些鬼故事。但这座森林的确有些古怪。这么说吧,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彷佛自有主张,对外界的变动更敏感,和夏尔的环境大不相同。这里的树木不喜欢陌生人。它们会注意著你。通常,只要天还是亮著的,它们就只会看著你。偶尔,对动物最有敌意的老树可能会刻意丢下枝干、伸出树根绊人、或是用须根缠住你。但人家告诉我,晚上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如果是以晚上来说,我只有来过这边一两次,而且都不敢离高篱太远。我感觉所有的树木好像都在窃窃私语,用无法辨认的语言交谈著各种阴谋和计画。几乎每一株树的枝枒都鬼气森森的无风自动。我听人说,这些树木真的会移动,而且会把陌生人团团围住。事实上,很久以前它们曾经攻击过高篱。它们将自己根深蒂固的移植到篱笆旁边,以树干的重量压上去。后来,哈比人为了保护家园,砍掉了成百的树木,在老林里面放大火清地,在高篱东边烧出了一条长长的空地来。在那之后,树木就放弃了攻击的行动,变得更不友善。距离那场大火不远的地方至今都是寸草不生。」

「这里对人有威胁的只有树木吗?」皮聘问。

「在另一边住著很多奇怪的生物,」梅里说,「至少人家是跟我这样说的。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家伙。我只能确定,这里有些生物会制造出足迹和兽径。随时随地只要进来这座森林,你都可以找到明显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和兽径似乎会照著奇怪的规律进行变动。离这隧道不远的地方以前有条很宽的大路,通往篝火草原,然后它会再往我们要走的方向延伸,往东,再往北。我要找的就是这条路。」



一行人离开了隧道口,骑上空旷的谷地。在谷地的对面有条不太明显的小径通往森林中。这条路大概长几百码左右,但一到森林边缘路就消失了。穿过森林中浓密的枝枒往回看,众人还依稀看得见高篱的位置。在他们前方则只剩下各式各样的树干:有直的、有弯的、扭曲的、斜的、瘦的、宽大的、纤细的、光滑或是充满树瘤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所有的树皮上都长满了黏呼呼的苔藓。

只有梅里看起来很高兴。「你最好赶快带路找到方向,」佛罗多提醒他。「不能让我们走散,或是搞不清楚高篱在哪个方向!」

他们骑著马在树林中穿梭,小心的躲开地面交错的树根。地上寸草不生,地势也变得越来越高。随著他们越来越深入林中,树木看来也变得更黑暗、更高耸、更密集。除了树叶上凝结水气滴下的声音外,整座森林没有任何其它的动静。暂时,这些树木还不会窃窃私语、轻举妄动;但是,所有人都有种不安的感觉,彷佛正被人以敌视的眼光监视著。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断滋长,不久之后,每个人都开始疑神疑鬼的四下打量,彷佛担心会遭到神秘力量的攻击。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小径的踪迹,树木似乎不停的挡住四人的去向。皮聘突然觉得再也忍受不了,毫无预警的大喊:「喂!喂!」他说。「我一点恶意也没有,麻烦你们让我过去好不好!」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停下脚步。这声喊叫彷佛被重重的廉幕给掩盖住一般含糊。森林中没有任何的回音和回答,只让人觉得一切都变得更为拥挤和提防。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梅里说。「这对我们有害无益。」

佛罗多开始怀疑这次到底能不能找到路径,自己决定踏入这恐怖森林的抉择是否正确。梅里不停的张望,似乎也不确定该往哪边走。皮聘注意到对方的神情。「你真厉害,没花多久的时间就让我们迷路了,」他说。不过,梅里却同时吹了声口哨,指著前方说。

「幸好!幸好!」他说。「我就觉得这些树木真的有在移动。我想前面应该就是篝火草原了,原来的小径却不知道移到哪里去了!」

随著他们朝著草原前进的脚步,附近的天色变得越来越亮。他们接著走出了树林的包围,来到了一块圆形的空旷草地上。他们抬头一看,惊讶的发现天空竟然是清澄的蓝色。因为,原先他们在森林的茂密植物阻挡之下,连大雾的消失和升起的太阳都无法得见。不过,太阳这时还没有高到足以越过四周的植物,照进这块空地中。在靠近这块草地周围的地方,树叶显得额外茂密和集中,似乎想要滴水不露的阻隔这块土地。这块空地上几乎都是低矮的杂草和一些较高的野生植物,包括了:茎叶特别发达的毒胡萝卜、木茎的西洋芹,在散布四处的灰烬中茂密生长的火迹地杂草、猖獗的蕁麻和蓟类植物。这地方看来确曾饱经劫火,但和四周的森林比较起来,却成了一座让人轻松许多的美丽花园。

哈比人们感到振奋许多,纷纷翘首期盼温暖的阳光照进这空地。在草地的另一端,由老树所构成的铜墙铁壁间有一道空隙,众人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条小径深入密林。小径不窄,顶上也难得的有足以让阳光照入的空隙;不过,里面那些邪恶的老树有时摇动著诡异的树枝,遮住这难得的空隙。不久之后,他们沿著这条小径再度进入密林。虽然这条路依旧不平坦,但这次他们进发的速度快多了,心情也开朗许多。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森林终于退缩了,会让他们不受阻碍的通过。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森林中的空气开始变得凝滞、燥热。两旁的树木越来越靠近,让他们再也无法看见远方的景象。此时他们更能够强烈的感受到整座森林的恶意向他们直扑而来。在这一片寂静中,小马踏在枯叶上的蹄声和偶尔被树根阻挡的声音在哈比人们耳中回响著,成了一种煎熬。佛罗多试著唱歌激励大家,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变成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嗫嚅声。

*喔!漫步在黑暗之地的旅行者,
别绝望啊!黑暗不会永远阻隔,
森林不会永无止尽,
最后定可看见阳光照在小径:
不管是太阳落下或升起,
黄昏晚霞或是美丽晨曦。
无论东南西北,森林不会永无止尽???*

止尽─连他自己唱完最后两个字都无法继续下去。四周的气氛彷佛突然沈重下来,连说话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就在他们身后,一根巨大的枯枝从高处落下,轰然砸在地面。聚拢的树木似乎再度阻挡了他们面前的道路。

「它们多半是不喜欢什么森林不会永无止尽的说法,」梅里说。「我们现在还是先别唱。等我们走到森林边,看我们再给它一个大合唱!」

他兴高采烈的说著,即使内心有什么忧虑,也没有表现于外。其他人默不吭声。他们觉得十分沮丧。佛罗多觉得心头压著千斤重担,每走一步就对自己向这些树木挑釁的愚行感到后悔。事实上,他正准备停下来,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提议众人回头;但就在那一刻,事情有了新的转机。小径不再蜿蜒上升,道路变得平坦许多。黑暗的树木往两边后退,众人这时都可以看见面前宽阔、平直的道路。他们甚至可以看见一段距离之外有座翠绿的小丘,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树木,在这一片森林中显的十分突兀。这条小径似乎就直朝著那小丘而去。 众人眼看可以暂时脱离森林的笼罩和压迫,于是重新打起精神拼命赶路。小径下倾了一段距离,接著又再度往上爬升,终于带他们来到了陡峭的小丘底部。小径一出树林就混杂在草地中,变得不再那么明显。小丘四周的树林包围著它,彷佛像是秃头周围一圈浓密的头发一样诡异。

哈比人牵著马儿往上爬,一路来到了山丘顶。他们从山顶眺望四周。附近在太阳的照耀下尚称明亮,但还是有些迷蒙雾气飘浮在远方,因此,哈比人们也无法看清远处的景象。近处的雾气几乎全都散去了,但四周还是零星点缀著一些浓雾。在他们的南边,森林中有条看来十分蜿蜒的凹陷,浓雾像是白烟一般的持续从中冒出。

「那里,」梅里指著那个方向说,「就是柳条河。柳条河从山上流下来,往西南方走,穿越森林的正中央,最后和烈酒河于篱尾处合流。我们可不能往那边走!柳条河谷据说是整座森林中最诡异的地方,根据传说,那里是一切怪事的根源。」

其它人纷纷朝著梅里指著的方向看去,但除了浓密的雾气和深谷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在河谷之外,森林的南方也隐没在雾气中。

太阳现在已经升到了半空,让山上的众人都觉得热了起来。现在多半已经十一点了,但秋天的晨雾依旧没有完全散去,让他们无法看见远方。往西看去,他们最多只能看见高篱的依稀影像,在其后的烈酒河就已经完全无法辨认。让他们抱持最大希望的北方则是连他们的目的地:东方大道的影子都看不见。一行人彷佛站在树海的孤岛上,四周都成了一片迷蒙。

东南方的地势则是十分陡峭,山坡似乎一直延续到浓密的森林中;这真的就像从海中升起的海岸一样。他们就这样坐在坡上,俯瞰著这一片绿色的密林,吃起了午餐。等到太阳越过了天顶之后,他们终于可以看见东方老林边缘外的山丘轮廓。这让他们大为振奋,能看见森林边境之外任何的事物都是好的;不过,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们是不会往那个方向靠近的。古墓岗在哈比人的传说中是个比森林更邪恶的地方。 不久之后,他们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前进。带著他们来到这座小丘的道路又再度出现在山的北边。不过,他们没走多久就发现这条路一直往右偏,很明显的是通往柳条河谷:这可不是他们想要去的地方。经过一段讨论之后,他们决定离开这条路,直接往北边走:因为他们虽然在山丘上看不见东方大道,但它一定就在那个方向,距离也不应该太远才对。除此之外,北边看起来也比较乾燥、比较开阔,山坡上的树木似乎也少一点;在那边松树和柏树取代了这里的橡树和白杨木,看来让人安心许多。

亦狂亦狷 发表于 2004-4-11 22:12:00

虽然偶看这有点头昏。但还是。。。。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4 13:51:00

谢过。

onze 发表于 2004-4-15 11:24:00

说句公道话,朱学恒翻译的不怎么样!(虽然他在奇幻文学,以及翻译界很有名气。)
翻译工作不仅仅是有学士,有经验,了解历史就能够翻译好的,更需要灵感与天赋。还原原著固然重要,但也要酌情处理。我感觉,对于《魔戒》这部名著来说,朱学恒的文学功底还是欠火候!

给大家推荐一位高人。海周!他也是最早翻译《魔戒》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位,其翻译技巧高超,语言运用丰富,完美。甚至朱学恒在翻译《魔戒》的时候也曾有过借鉴!我想看到他翻译的小说,才能使大家最为接近,了解原著。不过,此人是一位隐士,从不愿出头露面,有关于他的信息,读者知之甚少。在网上流传的大多是朱某人的版本。海周的版本很少,至尽我也未能看到《魔戒》的最后一部国王归来!
还希望,有看过海周翻译的《国王归来》的朋友,告送我那里可以买到,多谢!!!

在这里,把海周先生翻译的版本贴出来,供大家赏阅大家也可以对比一下,看我说的对不对。(其实,在我看来只有海周翻译的《魔戒》才是真正的“魔戒”!)

http://210.52.2.165/book/kh/wg/mjzw/mjzw.htm 魔戒前传---霍比特历险记

http://210.52.2.165/book/kh/wg/mzzz/mzzz.htm   魔戒1——魔式同盟

http://219.148.62.240/newbook/khxs/mjzw3/mjzzstj.html    魔戒2----双塔记


求海周翻译的《魔戒》3国王归来!!!

若0120 发表于 2004-4-18 21:58:00

纸制品上大多能看到的是译林的翻译,而那些翻译里的低级错误是真正懂魔幻的人无法接受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朱学恒的翻译才会在网络中流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4-23 23:19:18编辑过]

Aimma 发表于 2004-4-19 17:23:00

有没有英文版的,可以对照看啊…………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分享]魔戒之王( Lord of The R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