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08:00

[完结篇]《灵魂熔炉》

第六章



(一)

萨塞尔·梅诺蒂望着面前这个金发垂肩的英俊男孩,微微的、难以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是他坚持将这个孩子从西班牙租借回来的。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1995年,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种脊柱阵阵刺痛的感觉,仿佛神之手指的触碰。
他已经老了,在他漫长的前半生中,曾经见过许多拥有优秀天赋的球员;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最终成功了,但是更多的消失在了漫漫星河之间。这是莫大的悲剧,却也是注定的悲剧,他每每想起都要感到由衷的痛心。

梅诺蒂是一个著名的老派教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浪漫主义和艺术足球的代名词。世界杯的飨宴是他一生中永远的丰碑,也许也是永远的绝唱——而最清楚这一点的无疑就是他自己。

“你叫…… cuchu,是吗?”他对面前的新球员露出慈和的表情。
“是的,先生。”esta回答。有礼、平和、甚至……不带感情,眼睛却凌然而毫不冒失的盯着他瞧。
这孩子在考量我啊~ 梅诺蒂马上意识到。他眯起双眼,笑了,真是精明的小子呢。

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笑,洞悉一切的笑,但却带着一丝促狭——岁月并没有带走他的幽默感和年少时争强好胜的心气。
“那么 cuchu,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呢?”

(二)

梅诺蒂赢了。

他注意到面前这个仿佛毫不动容的少年,凝定的视线无疑的混乱了;他说中了他的心事,用一种仿佛灵媒般的洞察力将他彻底镇住。
——他知道他的本性是桀骜不驯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把这个少年当作小孩儿看待——那双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它们什么都不透漏,什么都不期待;它们只服从于自己的思想;它们曾经偷偷窥探人心,发现那里确实隐藏着怪物。

这个少年就像是草原上性子最烈的小马驹,要想驯服他、让他听从自己的指导或者劝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告诉他自己比他更强,更有智慧,更加深不可测。

埃斯特本·坎比亚索的脸突然红了。梅诺蒂觉得更加有趣,他倒是没有料到这孩子竟然如此羞赧。

“请告诉我,教练先生……足球到底是什么呢?请你告诉我!”金发少年执拗的望着白发的老者,仿佛因为自己的幼稚和无知而感到耻辱,但绝不畏惧。

“ cuchu,足球对我来说,就像探戈、像诗、像音乐、像绘画……它是最最精致的艺术品,不可复制不能重现,是永远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值得鉴赏值得陶醉值得膜拜!但是……”
老教练的话语突然变得缓慢了,像地面上流动的水银,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辉,“我的理解不是你的理解,我的答案也不是你的答案,问问你自己吧,你想从足球里、寻求什么呢?”

金发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有闪电一掠而过,他猛地抬起眼,却什么都没说。
白发老者笑意盈盈:

“ cuchu,下个礼拜——15号,客场对纽维尔老男孩队,你会打满全场,准备一下吧。”

(三)

若是论及往日的辉煌,阿根廷的独立俱乐部,即使与皇马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而在1998年里,它的境遇却只能用“相当糟糕”来形容。

在此时,飓风般颠覆整个阿根廷的残酷经济危机已经初露端疑。俱乐部管理混乱,账目模糊造成的巨大弊端使得这个老牌强队陷入了严重的周转不灵,成绩自然也跟着一落千丈,直跌到降级的边缘。
所以在这一年7月,作为U-17,U-20国青队双料队长,以“救兵”身份从天而降的埃斯特本·坎比亚索,从一开始就被理所当然的寄予了莫大的期望——而这种突如其来的期望或者说压力,对于这个孩子本身来讲是福是祸,就是难以分辨的一件事了。

“嗨~ cuchu啊!又见面了呢。”一走进更衣室,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就呵呵笑着凑上来,给他一个狗熊式的拥抱。加布里的年纪和esta相当,他是独立的后防核心。他们曾经在国青队搭档过,无论如何,算是熟人了。

“怎么样,回来还习惯吗?”加布里旁若无人的揽着esta的肩膀,esta点头说“还好”。
“你来了真是好呢,这赛季我们可一定会留在甲级的,”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定要打掉竞技!”

更衣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队里资历最老的费尔南多·巴蒂斯塔走过来,在加布里的卷毛脑袋上用力拍了一记,“说的好,小子!虽然你动机不纯。”四周的笑声更大了。

巴蒂斯塔指着加布里给esta解释:“这家伙啊,他兄弟就在竞技,两个人从小打到大,比较变态的手足深情。”
esta也笑了,他想起了nico哥哥,“真好呢!”他由衷的说。

(四)

“我那个老哥啊,说起来真是气死人呢!”米利托抱怨着。

这是黄昏时分,训练已经结束,他们坐在体育场的天台上聊天。由于在国青队的经历,虽然身份是租借球员,但是梅诺蒂教练和大多数队员依旧属意让他担当队长之职。esta也同意了,仿佛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习惯了承担各种责任。
“影响力——也许总有一天我会需要它的。”他这样说服自己。

他喜欢独立队,喜欢这个队伍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喜欢大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看待。他也知道,这很大一方面,是因为米利托的原因——因为自己身边这个豪爽的大男孩儿。

“……他从小就欺负我!因为自己想踢前锋,所以老逼我站在后卫的位置上,这死老哥!到现在也一样,一到独立对竞技,就千方百计想过了我……哼哼!哪那么容易……”

米利托恨恨的说着,esta微微的笑。黄昏的风吹来,吹的人乱发飘散,衣袂飞扬。esta坐在那里,俯瞰着脚下的体育场。
不知从哪里传来笑声、话语声,未待人仔细琢磨,已经在风里倏忽消散了。

“……喂, cuchu,你有过吗?”加布里·米利托犹自说着,“有时候啊,不知道怎么搞的,顺的不得了。比赛也好什么都好,全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那时侯呀就觉得,自己真是伟大极了,真想插对翅膀一下子飞到天上去……哈哈!简直好象马拉多纳一样!”
“有啊~”esta答,笑着。米利托真的是极好的伙伴。他豪爽、坦诚的令人惊愕;偶尔表现出可爱的自大来,更是叫人倍感亲切。

——而且最重要的是,esta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他觉得加布里能了解他,他们身上有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非常相似:某种对胜利的饥渴,某种强烈的骄傲!

“……可是有时候啊,真背运,怎样努力都好像在原地绕来绕去,一点进步都没有……”米利托眉飞色舞的样子顿时黯淡下来,眼睛望着别处,“那时侯就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啊,废物一个……呵呵……”
esta没接他的话,只是笑着。有一个瞬间他真的很想讲:“也许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一出了口,就仿佛认输了。”esta想。

可是输给谁呢?输给命运吗?那是琢磨不透的东西,他从来不愿思考;
难道是输给米利托?可是加布里不是自己的好友么?他不是已经、成为自己的好友了么?

——他从来就没有那种、完全不设防线、无话不谈的好友,他有点不太习惯。

(五)

混乱的1998年迅速过去,迅速的仿佛只是草原上一道奔跑的春风。
埃斯特本·坎比亚索在独立踢够了差不多八成的比赛,他的另一部分精力依旧留在了国际青年赛事里,这一年末到99年初,战果辉煌的阿根廷国青队,又拿到了一个冠军,捧起了南美21岁青年足球锦标赛的奖杯。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到,在拿到这座奖杯之后仅仅 4个月,又一届世青赛拉开战幕之时,就是埃斯特本·坎比亚索长达数载的、一连串厄运的开始……

1999年 4月,正是阿根廷秋季联赛关键的时刻。佩克尔曼教练费劲唇舌,最后不得不使用威慑手段,才好不容易聚集了一半球员。可是人员还是严重不整,甚至连集训都没有举行,整个队伍军心涣散。

于是不出所料,在小组赛一胜一平一负,勉强进入了16强的阿根廷队,却再也未能前进一步。比赛结束之后,打进唯一一粒进球的坎比亚索甚至连惋惜的时间都没有,他必须要面对更大的困境——在此时,国内联赛中,独立已经跌落到了降级区里。

(六)

1999年 5月,阿根廷秋季联赛倒数第二轮,独立客场对瓦雷斯。这是实力相当、同样志在保级的对手,这一战,不用说,至关重要。
中场休息时,比分依然胶着在 0比 0,米利托在更衣室里拼命挥舞着拳头,“一定要拿下来! cuchu!”他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在吼着。
“一定会拿下来的。”esta坐在那里,汗水顺着一绺一绺的长发向下流淌,声音平静的甚至仿佛不带感情。

这场比赛进行到下半场第37分钟,埃斯特本·坎比亚索打进了一粒也许是他一生中最美妙的进球;匪夷所思的表演!

“哈!进了进了!进了呢!”他对着扑过来的加布里·米利托拼命喊叫,那一瞬间无法思考,无法挪动手指,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却什么都看不清……身体冷得像冰,不!甚至比冰还要冷……同时脸上又烧得发烫,心跳声太大,盖过四周一切的喧嚣。他只有拼命的喊叫,仿佛不这样做,整个人,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狂喜!疯癫的狂喜!
——仿佛突然领会到,某种从天上飘落奇迹,而自己、正作为奇迹的一部分,站在这沸腾的球场中心。

“这就是足球吗?”他问自己。“这种百感交集的奇妙的感受;这种自我仿佛融化,汇集入翻飞的人浪,成为整个世界的这种感受?不再有隔阂,不再有人与人之间的恶意,这就是足球的魅力、这就是足球的真谛吗?!”

(七)

比赛结束后,球迷们逗留在体育场里,久久不愿散去。老队长费尔南多·巴蒂斯塔走过来,笑着说:“ cuchu,和我儿子照个相好吗?他是你的球迷。”

cuchu也笑了,他特别喜欢孩子们对他的崇拜,也许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些幸福的和不太幸福的日子。他想起诺亚·其索、想起雪地里哭泣着远去的名字早已淡薄的背影,想起笑容慵懒眼神凌厉的费德里克……那些回忆因为时间的洗礼而渐渐变得不那么叫人难以承受,反而散发出了某种神秘的香气——他当然还想到了迭戈·普拉森特,那个完全文静无害的秀气男孩,第一个向他伸出友谊之手的人。

他俯下身,双手搭在小费尔南多的肩膀上,那孩子激动的浑身发抖,对着镜头甚至忘记微笑。

那一场比赛之后,他开始明白了,自己从极幼小极幼小的时候,就开始拼命追寻“他人”的“接纳”和“善意”;从那时起就一边拼命封闭自己保护自己,一边贪婪的吞噬情感的痼疾,终于是找到了解救之道。

即使自己真的是个残缺的孩子,无法对世界敞开心灵,但是只要有足球——只要这神秘的小东西持续不断的旋转,总有一天,他就该能学会脱掉铠甲、坦然相对;他就该能完成、自己所有的梦想吧?

——走过了一条漫漫长路,埃斯特本·坎比亚索,终于是找到了“长大成人”的方法。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09:00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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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99年12月末,esta在克劳蒂娅家中。他整个人摊在又松又软的沙发里,蜷成一团。

“esta——”克劳蒂娅一边在茶几上摆着装着点心的小盘子,一边轻轻叫他。
“唔……”坎比亚索答应。甚至连眼睛也闭了起来,仿佛就要睡着。
“困了?要毯子么?”克劳蒂娅在另一边沙发上坐定,开始煮起咖啡来,强烈的香味刺激的人食指大动。
“没,有点累而已。”esta睁开眼睛,把头转向女友,笑了一下。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呢?预选赛还集训么?”克劳蒂娅问。
“过两天,大概能休息一个礼拜吧,然后就是比赛了……假期——加布里叫我和他一起回北部去,他的老家在那边……”
克劳蒂娅随口答:“很好啊,现在是草长的最好的时候,那边空气也不错,散散心挺好的——你去吗?”

esta却没有说话,他突然沉默了,也不再慵懒的半躺在那里,直起身来;双手交叉,撑住膝盖,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指节上面,一点声息也无——终于连克劳蒂娅都感觉到气氛异样。
然后他慢慢的开了口:

“克劳蒂娅……如果你讲一句话,我就不去了,好不好?
我就留在这里……但是……但是你说了那句话,一辈子就不能后悔了
——你说好不好?”

咖啡机汩汩的一直响个不停,但是煮咖啡的人和等着喝咖啡的人早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世纪之交,这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拼命燃放焰火的时候;在2000年奥运会预选赛正式开始之前,发生了一件小小小小的插曲:
埃斯特本·坎比亚索和克劳蒂娅·伊瓦娜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订婚。

(二)

2000年 1月到 2月间的奥运会预选赛,以一种狂风卷地般的气魄展开,又以一种奇妙甚至滑稽的情势闭幕。

好象是不吉利的预兆似的,比赛才踢了两场,作为 U-23组织核心的里克尔梅和作为后防砥柱的萨姆埃尔就双双因为突发伤病离开了国奥队。而在此同时,被南美洲的各个对手圈为“重点人物”的“河床二少”——艾马尔、萨维奥拉——又不约而同的一起掉入了竞技状态的低谷。
于是仿佛转眼之间,汇聚了近三届世青赛精华、被誉为十年来最强盛的阿根廷 U-23国奥队,落入了无人可用的窘境。

队伍在输给乌拉圭之后,又2:4尴尬的败给老对手巴西,然后在最后一场关键战役0:1不敌智利惨遭淘汰。国外唏嘘满天,国内骂声一片,在秋季联赛开始的训练课上,esta和加布里谈起这次共同的遭遇,都只有相对苦笑。

“……这辈子就这一次呢……嘿嘿……结果搞砸啦~”加布里摇晃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卷毛,扯着嘴角说道。
esta皱着眉头,没答话。

“怎么啦, cuchu?你就这点不好,有时候神经兮兮的像个娘们儿。男子汉啊!坦坦荡荡的!该讲什么就讲什么,这才叫男子汉。”加布里握紧拳头,脸色严肃,大声喝道。esta看着他,呵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啦……”加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没什么,你讲的对啊~”esta说。

两个人随便扯着闲话,老队长费尔南多·巴蒂斯塔从不远处经过。
“干的不错,小子们!”他遥遥冲他们喊,“虽然结局挺可惜的……”
两个人彼此望了一眼,肩膀搭在一起。

“……对了,cuchu,”分别的时候加布里突然回头,说道,“你是真有点怪怪的呢,多休息啊!”
“……哪有~~”esta朝他离开的方向虚击一拳,露出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就好似黄昏时的夕阳,迅速黯淡消失了。
(三)

自己的确是出了问题,esta知道。

在来到独立之后,不,甚至还在马德里的时候,埃斯特本·坎比亚索就和多年前不同了。
到底哪里不同呢?
他使劲着摇晃着一个指针痉挛的闹钟,想从外部了解、到底是哪一块齿轮哪一条弹簧松脱了?
——不把这东西彻底拆开,是没办法知道的吧……esta轻轻叹口气。

——可是拆开之后,自己真的、有信心能将它重新组合起来吗?
——一个坏掉的东西,真的、有可能和新的一样吗?

esta披着件外衣坐在窗口,夜里很寂静,可是他的头脑里,却充斥着巨大的风声、球场上万人的欢呼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立刻发现不是,是切切实实的、耳鼓深处在响。

看来身体,也渐渐开始出问题了呢——esta想;而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哪……

(四)

“……esta?”克劳蒂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了。
坎比亚索回过头,那里一片黑暗,他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见过这样的情形。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呢?

“……怎么醒了?”他笑着,问。

克劳蒂娅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脸色竟然是凄凉的。
他走到esta身边,轻轻的、非常温柔的问:“已经多长时间了……这样?”

“怎么样啊?”esta笑,他摇摇手里的闹钟,“这个坏了,”他没头没脑的说。

“别骗我!”克劳蒂娅的声音很低,但是不容置疑更加不容反驳,“你这样一夜一夜睡不着已经多长时间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esta?”
esta继续笑着,但是那样的笑容在月光下宛若面具,一点生气也无。

“……esta……”克劳蒂娅伸出手去,落在坎比亚索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销薄的头发上面,“你看你的头发……多么可惜……宝贝,去看看医生好么?”

她的手突然被粗鲁的挥开,月光下的cuchu站起身来,神色愠怒,紧皱着眉头,发起了脾气。
“别管我行吗?叫你别管就别管!我难道是傻瓜吗?难道自己有什么毛病了都不知道?我只不过半夜起来吹吹风你就这么罗罗嗦嗦!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克劳蒂娅哭了。

(五)

这是消损——或者说衰老第一次接近他,展开它巨大的黑色翅膀从天空中呼啸而过;让esta突然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脆弱、无助、单薄和弱小。
他望着自己身边、眼泪像水晶珠子一样发亮的克劳蒂娅;揪着自己垂在眼前的一绺金发,努力的努力的学习微笑,手指和嘴唇都冷的像冰。

在那一瞬间,像电光划破暗夜,在克劳蒂娅的无声的哭泣里,esta突然醒悟了。
——他明白了那种数年来总是萦绕不去的、莫名的孤独、愤怒和挫折感;明白了头脑里崩断松脱的齿轮是出在什么地方。
——他在努力,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他的所有思想,所有行动,都在不知疲倦的继续着,枯燥、艰苦、压力、失眠……可是皇马在哪里?可是命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作对?
——他的梦想的白色殿堂,为什么却仿佛越来越遥远了呢?

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接近它?什么时候自己才会带着无上的骄傲感站在世界的中心?
什么时候……
——埃斯特本·坎比亚索感觉到突然起来的悲哀,彻底将他打倒在地。

(六)

——如果……如果……如果所谓的某种天赋最终被发现只是昙花一现的赠与呢?
——如果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下去,慢慢在黑暗里腐朽呢?
——如果那条松脱的弹簧,明天……现在……就“啪”的一声崩断,再也不能回复原状呢?

“……你冷吗……克劳蒂娅?”esta走过去,把未婚妻揽在怀里,说着;声音好象绷紧的琴弦,在寂静里发出嗡嗡的声响,“我觉得有点冷呢……”

“……为什么 7月……还不到来?马德里的 7月,太阳就像能把人烤化掉一样……”

(七)

七月总会来的。

2000年的秋季联赛,独立终于是有惊无险的留在了甲级;而坎比亚索也依旧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联赛最佳阵容。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他站在漆成红色、被球迷的掌声、欢呼声填满的球场中,想着,终于是结束了……

他喜欢独立,他喜欢眼神凌厉的梅诺蒂老帅,喜欢老队长巴蒂斯塔,喜欢总是“男人气”十足的加布里·米利托;但是这里终不是他的目的地,终不是他的家。
都快要想不起,伯纳乌的样子了呢——他笑着,微微自嘲。

这个时候梅诺蒂教练走过来叫住他:“esta,聊聊好么?”

(八)

“要回去了吧?什么时候?”老帅看起来心情不错,呵呵笑着说。
“快了,大概十号或者十一号吧。”esta答。

“cuchu……”
“恩?”
“只是随便问问——那地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esta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了,目光明亮毫不动摇,梅诺蒂又看到了初遇时那个倔强的少年。

“当然!我一定会站在我梦想的终点——一定会做到的。在我的一生中没有什么比那一刻更加重要。在我的一生中除了那一刻我别无其他时刻存在。我生于斯,如果失败,我就会在出生的那个瞬间死去……”
esta这么说着。他这样讲的时候脸上有奇妙的光彩,让整张面孔闪亮的怕人。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突兀的喝骂。esta从沉醉中抬起头,看见梅诺蒂教练脸上竟然阴云密布。

“你这个、这个……”老帅因为激动和气愤手指不断的颤抖,“……没脑子的小鬼!”他冲着esta喊叫起来。
“……很骄傲是吧?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感觉多么意气风发甚至有点凄美,就像廉价肥皂剧里的主角!是不是,坎比亚索?回答我!”
esta仿佛被雷电劈中一样,呆住了,他从没见过一向风度翩翩的梅诺蒂教练发这样大的脾气。他是那样的惊愕,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蠕动了几下嘴唇,耳中又响起老帅的暴喝。

“……你明白什么?你才几岁?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讲生和死?对于足球你懂得多少?对于梦想你又懂得多少?终有一天你要为刚才所说的话哈哈大笑……好好听着,小鬼!所谓生活,才不是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叫那些廉价的博取别人同情的自怜自伤的话见鬼去吧!在你真的懂得之前,给我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做个乖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esta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叫起来。
梅诺蒂教练却笑了,“你是……虽然你也许很聪明,或者说太聪明了……以后会明白……当你懂得‘生’和‘死’不该挂在嘴上的时候。”他这么说。
   
(九)

“……cuchu……”老帅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却并不点燃,就那样噙在嘴里。“你喜欢玩牌么?玩牌——玩‘truco’?”
esta还未从刚才的景况中恢复,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好。”许久他这么说。

“我喜欢啊……我有个牌友,我最喜欢和他玩‘truco’。因为他那个人哪,无论是摸到什么样的牌,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一样高兴——他是真正懂得打牌的人呢!”

“……cuchu,你还记得么?你问过我,足球是什么。我回答你说它是艺术——那当然没错,但是我今天的话也希望你记得——足球是种游戏,他给所有人带来乐趣,无论是球员还是球迷,也许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喜欢足球。”esta轻轻回答。

(十)

老帅站在球员走廊里,外面的欢呼声和笑声还围平息。他看着埃斯特本·坎比亚索、自己球队年轻的队长、就要离开的队长,慢慢的向更衣室走去,突然想:

“当这个少年真正长大的时候,他会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一个足球脱离了娱乐、脱离了舞蹈、脱离了狂欢的机械化的明天?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踏上了这样的道路,将这种技艺的精髓化为屠戮的注定的道路?”

萨塞尔·梅诺蒂掏出打火机把嘴上的烟点燃,一直站在那里,略现昏暗的走廊间明灭着一个火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6 15:56:46编辑过]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24:00

最终章:2000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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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天空还明媚,蔚蓝,
趁着花朵鲜艳,
趁眼睛看来一切美好,
还没临到夜晚:
呵,趁现在时流还平静,
作你的梦吧——且憩息,
等醒来再哭泣……

—— P · B·雪莱 《无常》


(一)

2000年7月11日——

“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nico问。
“谢谢,nico,你已经浪费了自己的假期,送我到目的地了,”esta送给哥哥一个微笑,“俱乐部会派车子来——相信我,一切都会顺利的——等我的好消息,等我的电话。”
nico也笑了一下,“一切都会顺利的……”他重复。这一年多来他的弟弟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打击,99年世青赛战绩不佳,00年奥运会预选赛被淘汰……幸好这一切都要过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esta走向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脱口问道:“无论如何你都不后悔,是吗?”
他的弟弟停住了,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下,依然展开灿烂笑容:“这些年来我不断的问自己,如果重新开始,自己是不是会选择同样的人生?选择同样的目标,在同样的时候出发,开始同样的旅程——以及面临同样的遭受痛苦的道路?”
“——我不知道……”他说,“我真的没办法回答。不过幸好,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已经回到了马德里,不是么?”
nico望着他的弟弟,他竟然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爱他,“是的,”他说,“当然!”

……esta从酒店出来,在坐车去往席达德的路上一直在无意识的哼唱着一支歌。那是一支会在梦中萦绕的歌,仿佛从海的彼岸遥远的故乡传来,他还记得上一次听见这支歌时的自己,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海岸边灰尘般细白的沙滩上,和两个哥哥庸懒的躺在一起——那时侯他是多么年轻而完整啊……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以为除了皇马,没有俱乐部能够配的上我们;而一切困难,总有办法克服……

(二)

那一天是马德里的初夏,天气却热的叫人难以喘息。
nico洗了澡,在酒店房间里打开电视。眼睛一直盯着虚空。
嘈杂的声光信号在空间里回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担心些什么。
——即使他知道,也在努力摆脱着某种预感。

……这一切就好似一场幻梦;在梦里不能喊出声音:

——18岁的nico看着16岁的esta站在远方的湖面上,正遥遥而去。
“可是esta会掉下去的呢!”他望着他的弟弟突然醒悟到。
——nico梦见自己在追,在呼喊;在梦中,彻骨的虚弱流遍他的全身:面对不可挽回的悲剧时、那样一种绝对的无力感……

——这样的一个噩梦始终搅扰着他,而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esta约定的那个电话,还是没有来……

(三)

“……坎比亚索先生?他昨天就已经离开了啊……俱乐部和他之间的事情已经商谈清楚了……”官方的答复无辜之极……

……nico坐在自己的车里,瘫痪在马路中心。卡斯蒂亚大道上汽笛声响成一片。他抓起手机拼命的重播esta的号码——始终是盲音……
他坐在那里,渐渐手心中溢出汗水……

突然电话响了,是克劳蒂娅!nico闪电般的抓起来,用力按“接听”键,手竟然止不住的颤抖。
“喂?nico,nico……到底怎么回事?”
nico用力咽了口吐沫,嗓子深处一片刺痛:
“克劳蒂娅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esta他不见了,手机没人接听,你……”

信号并不好,耳中杂音一片,克劳蒂娅的声音遥远的好似天边:“……esta?esta他在我这里,可是……很怪……他不是该在马德里吗?”
nico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没有把手机捏出水来,他大吼道:“你说什么?esta他在你那里?他在——阿根廷?!!”

信号更加模糊了,nico只模模糊糊的听见几句话:“……是啊,他脸白的像张纸,在沙发里做填字游戏,咬着指甲……他不和我说话……好奇怪……奇怪……见鬼的,nico……他们都做了什么?”
克劳蒂娅的声音遥遥的听来仿佛饱含着巨大恐怖,黑洞洞的,让人背脊发冷的恐怖感……

……nico按掉电话,愣了几秒脸色铁青。他猛然重重一拳擂了下去,正好砸在喇叭上,小小的车子发出凄厉的笛声!

——见鬼的,见鬼的他们都做了什么!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nico双手的缝隙间流淌出来:终于是这样了,终于还是这样了!

——他们终于是彻底了杀死了一个天才的骄傲!


(四)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nico开始变得越来越现实而警惕的时候,他就总是隐约觉得,自己的兄弟,仿佛就是靠着咀嚼梦想而生活。

——但是他敬佩他,由衷的敬佩他!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的到的。
他不可能像esta那样,面对复杂的困难的纠缠不清的事情,竟然能带着种圣徒般的隐忍,睁着平静无波的大眼睛,等待它自己慢慢好转
——只不过那时候的nico不会知道,在如此安详的等待里,他的兄弟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速度成长,以及在成长的同时,怎样不顾一切的挥耗着自己的生命与精神。

但是esta并无意解释这一点,甚至有时候叫人感觉他在刻意的回避它,仿佛它并非一种本领而是耻辱的痕迹。
——其实那只是一种习惯,时间久远,连esta自己也回想不出是在什么时候养成的,并从此深刻入自己的生命之中。这是一种本源的东西,所有故事的产生原因和最初冲动,比如在1986年一个微薄的黄昏,诱使一个金发男孩子微笑并且说出那句话的那种骄傲感……

——esta无法解释它——也许他曾经可以解释,但是在故事终于以一种无法逆转的方式开始后,他终将无法解释——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梦想,这种习惯越来越从具体的东西蔓延开,最终无所不在,稀释进他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也许依赖梦想而生存,也许真的就如同行走在水面上是一样呢。当他不再相信自己,开始怀疑的时候,就开始慢慢下沉了……”nico想。

——就像那个梦一样。


(五)

夜航——从马德里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跨越整个大西洋……

机舱里很空旷,nico坐在窗口,凝视印在玻璃上的、自己的面孔——这本是他的兄弟喜爱的游戏……
在很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下决心放弃足球的时候,他时常在独处时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脸,希望在那里找到让他欣喜的、证明自己和esta拥有同样天赋的证明——一种自如神态或者一种淡淡发光的神情——没有,完全没有,镜子里的张面容堪称英挺,但是仅此而已……

后来大了一些,懂得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只是自己而已。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成长,但是伤口痊愈之后终得平静。

终得平静……他可以这样对弟弟说吗?说“esta,这不是坏事,奢望过去终得平静”。
——沉睡在冰冷寂静的湖底,眼睛却透过层层波浪、依然执拗的死盯着天空!那样一种悲哀的、冻入骨髓的平静?!

——上帝!怎么可能?

“天赋”——所谓的天赋真的是上帝的礼物吗?或者只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天赋是会成为他的翅膀,让他摆脱一切的束缚飞向高空;还是会把他变成怪物,吸干他所有的活力,送他去往不可知的道路?
——nico不知道,他只能旁观,他所有能做的,只是把这个故事看到最后一页……

舷窗外是漆黑的死寂,空气里只有冷气的声音,沙沙作响。


(六)

……克劳蒂娅轻轻推开房门,唤一声:“esta……”全无生息。她蹑手蹑脚走进去,瞧见埃斯特本·坎比亚索已经睡着了——双手环抱蜷缩在沙发里,略见稀疏的金发散乱着,遮住额头和眼睛,字谜书和铅笔散落一地……

克劳蒂娅依旧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缓缓带上门。
她坐门外的石阶上,空气干冷,有雪的香味。

明天esta醒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克劳蒂亚这样想着,慢慢哭了起来。

——她想起初见esta的时候,那是1995年初,夏天就要结束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男孩子的目光,穿过身边汹涌的人群,幽幽的望着、一直望着……

………
那一年的夏天我有蓝色的脸
蔚蓝的脸孔和洁白谎言
提着鞋子站在故事的旁边
黑发女子遇见了传说中的少年

………
海浪里的探戈 一个人的十二点
睡着的人们听见魔法笛子
那一个夏天我看到了天使
………

……淡淡的薄雪落了下来,克劳蒂娅终于失声痛哭
——她在为那个孩子的终于死亡而哭泣……


(七)

……esta睡熟了。

就仿佛真的躺在亘古的湖水之下,恬谧而踏实。
他没有梦见nico哥哥,没有梦见正在花园的台阶上饮泣的克劳蒂娅,
——他已经很久没有沉入如此安详的睡眠里了,香梦沉酣……

他梦见小小的自己,那样精致的玩偶一样的面孔,在灰色的天空下追逐一只大大的足球……足球在灰色的草地上滚动,天上风起云涌。
他跑过的地方露出翠绿的青草的痕迹……

那个球一直向前滚动着,直到碰到了一双成人的腿停了下来:
——小小的esta抬起头来,面前的大人也望着他,那样温柔的笑着,身上白衣飘飘……

——埃斯特本·坎比亚索,他看见了盛年时的自己……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34:00

啦啦啦啦啦!!终于结束了!!
开始写后记,其实某烟最喜欢写后记啊前言啊废话什么的,写文章太累了呢!


[废话在后]

我还是要说,这其实不是关于埃斯特本·坎比亚索的故事;不是关于那个在西班牙皇家马德里辛苦拼搏的阿根廷球员。
这是esta的童话,一个被我执拗的唤作“esta”的存在于我脑海深处的少年。
他是从尘土里诞生的天使,照片中浮现出的生灵,
他是只属于某烟一个人的小孩。()

我清楚他的力量,他的软弱,他心底的疑惑和他所看到的黑暗。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此而抗争。
他没有挨过饿,从出生起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他的欲望并不集中在物质上,而是更注重表达自己,注重精神上的成就感。
——这是我一直寻找的、理想中的少年。

其实也许每一个人都一样,站在这个荒谬残酷的世界里,寻找表达自我的办法。
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大声呼喊:
——我在这里!请看着我!请肯定我!请爱我!

足球就是这样的方式;当然文字也是。


仅以此文,献于吾爱。
柳如烟
2004年2月26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6 13:48:16编辑过]

薄田泣堇 发表于 2004-2-26 13:52:00

我哭…………
如烟………………
心里堵的慌………………

哇哇哇哇哇………………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58:00

赶快哭~哭完了给我把《非常时期的爱情》写完
比我还能拖稿的家伙

iron 发表于 2004-2-26 13:59:00

不知道说什么///
心情沉重。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3:59:00

赶巧~我心情极好~好的不得了~~

左边锋21 发表于 2004-2-26 15:36:00

哭得稀里哗拉~~~ 在学校里上网匆匆地看了一遍眼泪就出来勒...

回家再细细读,亲亲JJ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5:46:00

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大声呼喊:
——我在这里!请看着我!请肯定我!请爱我!

这个话敲在我的心上……

JJ,我好喜欢哦……
5555555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5:58:00

你们怎么都在哭啊!我受不了勒!头疼啊~偶是乐观主义者呢。

其实呢,那个真正的坎比亚索,说不定就是个性格大条的笨蛋,
根本没我写的这么可怜兮兮~
别给骗子骗了哦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6 16:19:31编辑过]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6:34:00

首先要郑重声明,偶哭不是因为伤心……

偶是悲观主义者,不过我是寻找快乐的人啊(偶写文可是都在后面写上希望的影子的……)

这个文好啊,太好了,偶激动得想哭啊,就是像你写的一样,不哭我就要爆炸哩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6:37:00

aimma喜欢我很开心:)
那你哭吧~~(暴汗~~)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6:50:00



这个哭下下就好了
不过看前面的时候真的是伤心的哭哦

可能是因为知道他要离开了,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了
也可能我已经接受这个事情,麻木了,不伤心了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6:55:00

也许因为知道他要离开,所以才不伤心的。
因为伤心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总是在想——
足球是什么?
朋友是什么?
天赋是什么?
爱情又是什么?

这个啊,就好象我一段时间的总结一样~~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03:00

我一直在想的是,理想是什么?

我到底算不算在追求自己的理想,还是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听从心的方向,结果还是迷路找不到出口?

足球是那个黑白圆球,朋友是那些爱着你的人(这个解释太笼统哩)
天赋就是上帝给个别人的礼物,但是里面也许装着的不是好东西
爱情…………偶不知道,偶没有遇到……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7:12:00

心之所行即为正道,hoho
找到出口做虾米啊?迷宫里转转是很好玩的。

至于爱情吗,偶喜欢粉帅滴帅锅~~心心眼

(“你那8是爱情,是花痴!”某烟家的笨蛋突然从幕后跳出来,一榔头把某烟砸昏,拖回家去了……)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15:00

以下是引用柳如烟在2004-2-26 17:12:05的发言:


至于爱情吗,偶喜欢粉帅滴帅锅~~心心眼



偶也喜欢帅哥的说……


凡是Aimma认为帅的人,都是偶喜欢滴……心心眼ing
花眼看帅哥……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18:00

以下是引用柳如烟在2004-2-26 17:12:05的发言:
心之所行即为正道,hoho
找到出口做虾米啊?迷宫里转转是很好玩的。




JJ,你知道吗
有时候你说的话给我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心里某一个结就被你解开了
鞠躬,Aimma谢谢JJ教诲

扑在JJ怀里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真是偶的好JJ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7:19:00

银河瀑布汗~~偶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25:00

JJ,表得意忘形哦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你经历的事情比我多,所以算是有指导意义吧
而且我觉得你为人处事的方式很合我胃口(又不是北京烤鸭,要什么胃口不胃口的)

何况JJ可是说过认Aimma为小妹滴哦,像小A酱紫死皮赖脸的小孩也是不会放手滴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7:26:00

米关西米关系~就是你要吃北京烤鸭我也可以指导你滴~~
嘿嘿嘿嘿~~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31:00

JJ表得意哦

没准偶这个暑假就可以去北京哩,奸笑ing
到时候要敲JJ滴哦……:P

柳如烟 发表于 2004-2-26 17:37:00

没关系~~暑假我不在北京~~~哈哈哈哈哈哈

Aimma 发表于 2004-2-26 17:42:00



偶打错算盘哩……

那偶不是见不到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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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完结篇]《灵魂熔炉》